下午四点多，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一辆黑色皮卡驶过下青柳桥，碾压着路上的积雪，在漫天风雪里平稳地往前开着。
两眼望着前方，真木诚一郎稍微瞥了眼旁边副驾驶座上的成濑，又收回视线。
“春海这次有把握找到尚子吗。”
“嗯……什么？”他显然是在走神。
“爸爸问，春海这次能不能找到尚子。”后面的海星往前凑着说道。
成濑扭头看了看她，又看向诚一郎，吸了口气，“可能会有些麻烦，但最后应该能找到尚子。”
诚一郎点了下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路穿越白雪茫茫的田野，来到市区，他将几个孩子直接送到了津前站。
“这两天，海星就拜托光和春海照顾了。”
“好的。”
拉着行李箱，成濑三人跟诚一郎道别，随即钻进了车站。
“好冷……”
“车还没过来，去那边没风的地方等着吧。”
三人在站台上等了一会儿，开往青森的电车终于进站。
坐上车，成濑看了眼手机，森见又发了消息过来。
“春海笑什么？”泷川光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
“森见说她不会帮我请假。”
她也笑了一下，“一叶会答应的。”
“今天下午才跟担任教师保证了会好好去上学……”成濑往后靠了靠，“明天又要缺勤了，也不知道老师会怎么想。”
“大概会很头疼吧。”
“嗯。”
“要不到了东京，我给春海拍个躺在病榻上的照片，让一叶拿给老师看？”
他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
“我们现在出发，到东京得到几点啊。”坐在旁边的海星问道。
成濑看了眼时间，“得到晚上八九点吧。”
“好久……”
“待会儿到了青森，先在车站买份便当路上吃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反正都是要吃的。”成濑说道，又点开地图看了看，“那位猫猫英雄住在世田谷区，我们晚上要住的酒店，也选在这边好了……”
泷川光一怔，“春海不回家吗？”
他在手机上点了点，“我们住一个房间吧，有两张大床的那种。”
两人都看着他，没有说话。
“……”
成濑叹了口气，放下手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妈。”
从事情败露到现在，他还没有见过松千秋，虽然在电话里已经挨了不少骂了。
“胆小鬼。”
泷川光撞了下他的肩膀，又安慰道：“放心啦，阿姨最多骂春海几句，不会说得太狠的。”
“到时候有什么责任就都推给我好了。”海星也说道。
“那我妈只会更生气。”
“诶……”
吸了口气，他又摇了下头，“算了，迟早都要面对，逃不掉的……那就住我家吧。”
话虽如此，他还是踌躇了几分钟，才给松千秋发去消息，表示晚上要去东京。
松千秋的电话立马就打过来了。
“怎么了？”
“我找到关于尚子去向的线索了，要来东京一趟。”
那边沉默了一下，“可靠吗？”
“可靠。”
“我知道了。春海几点到东京，我来接你。”
“八点。”成濑说道，“还有，海星和光也过来了。”
母子俩也没在电话里说上太多，约定了时间，便挂断了。
“我妈会来车站接我们的。”
“今天不忙吗？”泷川光问道。
“看来是这样。”
四十多分钟后，电车抵达新青森站。
三人在此转乘新干线，出发前，他们先去买了路上吃的便当。
又等了一会儿，南下的列车准时出发了。
嗡嗡——
一叶：到哪里了？
成濑：快离开青森市了。
一叶：这次要离开几天？
成濑：我不确定。
一叶：明年会变成我的学弟吗。
成濑：应该用不了那么久。
一叶：加油吧，我继续上课了。
放下手机，成濑望向车窗外面。
暮色渐深，昏暗慢慢笼罩下来，茫茫天地显得愈发寒冷。
“现在这个点真不是出门的好时候。”泷川光握住他的手，“总给人一种前途灰暗的感觉。”
他看了看她，也将她的手握紧。
“回来的时候，挑个晴朗的早上吧。”
“嗯嗯。”
三个多小时后，列车抵达东京站。
成濑带着海星和泷川光从站台出来，很快就见到了挥舞着胳膊的佐藤小姐，以及旁边捂得严严实实的松千秋。
“……”
他忽然有些迈不开腿，只是一个深呼吸后，他还是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少爷。”佐藤小姐热情如旧，“好久不见。海星小姐和光小姐也是。”
“好久不见……”
成濑看了眼亲妈，口罩遮着，墨镜挡着，他也看不出来她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
“走吧，先回家再说。”松千秋开口了，又将海星招呼到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
来到停车场，坐上了车，她摘下墨镜口罩，回头看着儿子。
“到底是什么线索，需要春海来东京一趟？真的可靠吗？”
成濑点了下头，随即从头开始解释。
佐藤小姐将车开出停车场，朝着公寓行驶过去，车厢里一时间只有松千秋和成濑的声音。
“……找到尚子之后呢，春海打算怎么把她带回来？”
“不知道。”
松千秋已经转了过去，“春海不能放过尚子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如果尚子自己也是这样觉得，我会放手的。”
泷川光抿了下唇，扭头看着他。
“但尚子现在到底怎么想，只有见了面才知道。在此之前，我会想尽办法先找到她。”
松千秋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车开到了代代木公园附近。
“要到家啦。”沉默一路的佐藤小姐再度开口，“少爷小姐们吃过晚饭了吗，要去超市买点食材什么的吗。”
“在新干线上吃过了。”
“OK。”
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几人下车上楼，成濑时隔七个月再次回到自己在东京这边的家。
“光和海星自己随便坐吧。”松千秋招呼着。
“好的……”
两人都有些拘谨，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成濑也准备坐过去，被松千秋叫住，“春海跟我到房间来。”
他看了看她，没说什么，跟着过去了。
“把门带上。”
啪嗒，房门关上，客厅里剩下的三人互相看了看，还没开口，房间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啪！
“……”
泷川光立即站了起来，被佐藤小姐一把拉住，结果旁边的海星也打算过去，她只好一手拉住一个，让她们坐下。
“松小姐将少爷叫进去，就是不想让他在光小姐和海星小姐面前丢脸，你们真的要过去吗？”
“……”
两人动作一顿，还是慢慢坐下了。
房间里，成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垂默无言。
望着面前已经长得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儿子，松千秋看了他一会儿，“除了刚才那种惹你妈生气的话，春海还有什么可说的？”
“海星的爸爸已经答应了。”
“……”
他放下手，露出脸上十分明显的巴掌印。既已表明了态度，他又开始摆出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实。
“森见的父母，现在也接近了默认的态度。光那边麻烦些，但离完全说服父母的那一天，也不会太远。”
“……”
松千秋感觉眼前有些发黑，往后倒了两步，瘫坐在床边。
“为什么？……那几个孩子的父母，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事情。”
“因为没有人会放弃。”成濑说道，“除非彻底禁足，让我们永远见不到面、彻底失去联络，否则我们不可能分开。谁也做不到这一点。”
松千秋以手掩面，有些无力，“伱们这些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只是不想离开彼此。”
“当朋友可以，但爱情是排他的，你们这种情况不可能长久。春海难道意识不到这一点吗？”
“也不一定吧，说不定我们就能这样维持下去呢……我现在已经明白，只要是由人来决定的事情，就不存在绝对。”
成濑停顿了一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看她。
“我之前还觉得自己上中学之后，就不可能再被妈妈打了呢。”
“……”
松千秋盯着儿子，目光在他左脸的巴掌印上停留了一会儿，有些心疼。
只是一想到他刚才那副理直气壮要找四个女朋友的样子，她又气不打一处来。
“你别指望我会答应。你只糊弄得了那几个傻姑娘，你永远也糊弄不了你妈。”
“我本来就没指望。反正你当年跟我爸结婚，也没得到父母的……”
“成·濑·春·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