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成蟜离开韩王宫的时候。步伐都是飘的。
不是说双修不会损耗精气神么？
难道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成蟜有些困惑。
回到紫兰轩，众人已齐聚一堂，嬴政即将离开韩国，韩非也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张良。
韩非见他一脸春风得意的回来，不由调侃道：“关键时刻，长安君还能风流快活，韩非佩服。”
成蟜的脸色顿时变得怪异起来，你若是知道我昨晚在哪里，和谁快活，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出来。
当然他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于是他若无其事般的回应道：“正因为是关键时刻，更要表现出平日的随性，方能麻痹敌人，你说对吗？”
韩非闻言哑然失笑：“长安君说得是。”
成蟜的目光又落在张良身上。
韩非当即介绍道：“这位是张相国之孙，张子房。”
韩非也躬身道：“张良见过长安君。”
其实他来过几次紫兰轩，只是彼时某人要么就是在外面风流快活，要么就是呼呼大睡，严格说起来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这也跟成蟜无心政治有关，很少参与流沙的谋划。
成蟜注视着韩非，一字一句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甘心追随韩非左右。”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张良在历史上的成就比韩非要高得多。
谋生，智圣。
张良脸色如常，不卑不亢道：“韩兄是我韩国公子，于公，张良是他的臣属;于私，韩兄才智过人，有很多值得在下学习的地方。”
韩非笑而不语，卫庄依旧站在窗口，嬴政不知何时也来了……众人俱是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两人的对话。
他有些好奇，成蟜为何对张良这么感兴趣？
成蟜继续说道：“可我觉得，你未来的成就会胜过韩非。”
这是未来呈现的事实，可若是放在此处，却像是对张良的棒杀。
“长安君言过了，在下比起韩兄仍有极大的差距。”张良也有些诧异，这个素未谋面的人为何将矛头指向自己？
一直以来，他在流沙的存在感并不高。
这是因为他的定位是谋士，而谋士有五谋，排在第一位的正是“谋己”。
一个合格的谋士首先要懂得自保，才有一展所学的机会。
成蟜笑道：“你们二人的智谋究竟谁更胜一筹，暂时无法下定论，但有一点你远胜于他。”
“哪一点？”
这话是卫庄说的。
成蟜对大势的认知很透彻，这一点卫庄是认可的。
成蟜转头，对上卫庄的眼神，正色道：“韩非有家国的局限性，而他没有。”
家国！
这话通俗易懂。
简单来说就是，韩非是韩国公子，这个身法给他带来了许多便利，却也有着诸多束缚。
不论如何，他毕竟是一国王室血脉，如果转投他人，很难被信任。
因为他有造反的能力！
嬴政听完若有所思，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昌平君。
他和韩非何其相似？
莫名的，嬴政觉得这话也是说给他听的。
这是在提醒他么？
这时韩非笑道：“好了，长安君可不要再吓唬子房了，不然他以后说不定都不敢跟着我了。”
可成蟜的话却深深印在了他心中，也许他真的低估了子房。
嬴政，卫庄，紫女等人也都因此对张良的印象有所改观，这个看似韩非跟屁虫的年轻人，的确有着独特之处。
远的不说，这份心境就远超大多数同龄人。
这时盖聂走了进来。
“尚公子，一切都准备好了。”
“嗯，出发。”
嬴政点头，计划就此开展，关于张良的话题也就到此结束。
转身的一刹那，嬴政对成蟜留下一句话。
“我等你。”
成蟜微微颔首：“兄长保重。”
——
嬴政和盖聂走了，韩非和张良也走了。
成蟜不禁感慨：“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齐聚。”
嬴政归秦之后会亲政，然后发动统一之战。
今天的朋友，未来也许会变成敌人。
卫庄，紫女等人亦有同感。
“主人真的觉得小良子比韩非很聪明么？”今日的焰灵姬格外的安静，直到此刻方才说出第一句话。
她讨厌聪明人，在他们面前，自己就像是不穿衣服一样，毫无秘密可言，这种感觉让人很难受。
“这个问题很难找到答案。”成蟜摇头，随即话锋一转：“不过……韩非锋芒毕露，而张良则韬光养晦，通常后者会活得更久。”
“那主人你呢？”焰灵姬又提出另一个问题。
紫女也瞬间被这个话题吸引，这人一向厚颜无耻，她觉得这家伙一定会把自己捧到天上去。
然而成蟜的回答却让她始料未及。
“我只是个愚钝之人，只想安于现状，不愿掀风起浪。”
“过分的谦虚只会显得虚伪。”卫庄看不下去了。
成蟜苦笑无言，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他摆正脸色，认真道：“其实一个真正的聪明人，是不会暴露在明面上的。”
“哦？愿闻其详。”
大敌将至，两人依旧侃侃而谈。
成蟜看向众人：“你们可知道李斯？”
卫庄反问道：“韩非的同门师兄弟，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么？”
李斯是来过新郑的，只是成蟜并未与他见过面。
“他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从表面上看，李斯在与韩非的博弈中处处落于下风，可韩非未必能笑到最后。”
“为何？”紫女也忍不住介入这个话题。
今日的交谈像是在划分未来的形势，甚至将许多人的命运都决定了。
成蟜笑道：“因为他找对了东家。”
如果不是老年时期做错了抉择，李斯也不失为一代名相。
卫庄冷哼一声：“你就这么肯定，也许这是一个错误的判断。”
他突然变脸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成蟜这番话无异于揭开了遮羞布。
为什么说李斯找对了东家？
这等于在说，秦国一定会赢，而六国最终难逃覆灭的结局，这让立志改变韩国的卫庄难以接受。
秦国很强，却并非无懈可击。
合纵。
这正是鬼谷最擅长的。
“我只是站在客观的角度分析，凭心而论，你觉得韩国还有可能改变么？”
“或者说，你们有这个时间么？”
成蟜毫不避讳卫庄的目光，这是血淋淋的事实。
“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且拭目以待即可。”紫女生怕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急忙站出来打圆场。
不过她显然多虑了，不论是卫庄还是成蟜，都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即使知道日后会走向对立，也不会在此时此刻翻脸，毕竟现在他们还有着共同的敌人。
“客人到了。”
“他来了！”
紫兰轩不远处的一座阁楼上，两道身影正相对而坐，赫然是樊於期和那位神秘人。
樊於期疑惑道：“君上为何不直接搭把手，趁机杀了嬴政？”
在他看来，此时的嬴政身边仅有盖聂一人，是最好的机会。
一旦让他回到秦国，大秦百万雄师会为他构筑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那时就再也没有杀他的机会了。
神秘人淡然道：“这不符合君上的计划，就算嬴政死了，秦国只是换一个王，不会损其国力。”
樊於期顿时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这个所谓的计划。
弱秦，强楚。
最重要的是，自家君上需要利用在秦国的谋划，助自己成为楚国的王。
昌平君毕竟只是一个质子，他的势力也大多是在秦国，如果没有外力影响，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楚王。
——
淡淡月光透过窗台，照映在紫兰轩的各个方位。
然而在月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一道黑影悄然而至。
他就像是一道孤魂，没有脚步，没有影子，漫无目的的游行……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嘿，在这里。”
有人从后面喊了一声。
黑影缓缓转身。
成蟜顿时怔住了，随即便怒了。
阴影下的轮廓竟与他英俊的脸庞一模一样，就像是用他这个模型刻出来的。
原著中成蟜死了，然后加入了八玲珑。
可这一切他活得好好的，每天不知道过得多滋润。
太欺负人了。
他还没死呢，罗网就把牌位刻好了。
可恶！
“我在等你。”
阴影下的“成蟜”缓缓开口，嘴角勾起邪异的笑容。
“罗网不是法外之地，你们这么做是侵权的，知道吗？”
成蟜久违的拔出剑。
这次他用的不再是凡兵，而是机缘巧合从“梦中”获得的“色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