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艘灵舰错落停靠于岸口，雾气蒙蒙，可见度只两三米开外。
当前停落的岸口是渊海城众多岸口中稍大的一处。
渊海城位于梵金洲东南方位，绝大部分城域与海接壤，海域宽广，盛产各类海水鱼，渔业经济繁荣不衰。
依照先下后上的原则，排成长队等待上灵舰的人们自觉往边上移动，好让下灵舰的人们能够快速通行。
姜灵昭随着大流一同走下了灵舰。
一踏上岸口，空气弥漫的浓重鱼腥味使得姜灵昭脚步一顿。
若只是鱼腥味也不至于姜灵昭特地停留在原地细细分辨，这浓重鱼腥味中夹杂着游离的丝丝魔气。
很微弱，但姜灵昭前不久才从弥乐城返回，对于魔气的感知极为灵敏，即便十分微弱，这的确是魔气没错。
这一丝微弱的魔气从何而来？
“肥肚鱼，鲜得嘞！清蒸红烧怎么做怎么好吃！今早上刚开船就捕捞到了两只，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卖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了！”
“这肥肚鱼是真肥肚鱼还是假肥肚鱼啊？肥肚鱼不是只有那片海域有吗？前些日子城主不是下令——”
“客官慎言！咱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就靠着这小鱼摊过活了！怎么可能干这种违反城令的事情？！”
“那...这肥肚鱼是？”
“向您保证这绝对是最正宗的肥肚鱼！清蒸入口即化，肥嫩鲜滑！就连鱼刺都是软骨，可以像大口吃肉一样地吃的鱼肉，便只有这肥肚鱼了！客人您要是好这口，两条给您便宜搭一起？”
“两条多少？”
“这个数。”
“你把我外城人宰呢？！这价格都够买两箩筐海鲮鱼了！”
“瞧瞧您这说的，海鲮鱼跟肥肚鱼的滋味那是能比的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再说了，整个岸口也就我这有两条！”
“...再便宜点？”
“真就最低价了！再低，我这真卖不了！而且好这口的人本来就多，说句不好听的，您要是嫌贵就算了，这肥肚鱼怎么也是不缺人买的！”
“这位姑娘可是也看中了这肥肚鱼？”
姜灵昭颔首。
丝丝魔气就是从这两只被放在水桶中的肥肚鱼身上散发的。
这还准备继续砍价的男人一下就急了，他想肥肚鱼这口想半个月了，想得那叫一个抓痒挠腮，夜夜不能寐。
早上醒来时的枕巾常常都是湿漉漉的，他觉得自己要是再吃不到肥肚鱼就要活生生被馋死了。
怎么可能就将这好不容易才寻到的两条肥肚鱼拱手相让了出去？
“诶诶诶！小姑娘，买东西讲究一个先来后到，我先来的，这肥肚鱼自然是归我！”
“这两条鱼，我要了。”
一位是出手犹犹豫豫还老想压价的客官，一位是出手爽快丝毫不砍价的客官，摊主“难以抉择”，究竟是该将这两条肥肚鱼卖给前者还是后者？
“好嘞！您是要活鱼还是切片去骨？”
“活鱼。”
站在一旁的男人眼睁睁地摊主喜笑颜开地接过银子，再将装有两条肥肚鱼的葫芦鱼篓递给姜灵昭。
“客官，下次再来啊！”
摊主热情地朝走远了的姜灵昭挥手。
怎么也没想得到这才来岸口半小时就能收摊回家去了！.
摊主一想到带着这银子回去，他婆娘不得笑得咧开了嘴？！
真是，发财了发财了！
收摊途中，摊主才发现先前砍价的客官还在呢。
“您...要不看看其他鱼儿？看中什么，我都便宜卖你！”
这些剩下的小鱼儿虽然是肯定比不上肥肚鱼的滋味，但胜在新鲜捕捞上来的，吃个鲜味还是蛮好的。
摊主说这话还有点怪舍不得的，本来这些都准备自留回家去给一家人好好做顿饭，但...算了，卖点也无妨。
“这红莲鱼个头大，肉厚味鲜，鱼肉清蒸来吃，鱼骨熬白汤，最是补身体！”
“还有这鲮仔鱼，别看个头小，这一个个的最是有滋有味！虽然便宜，但这鲜味堪称一绝！”
“客官您看您是要点什么？”
摊主问完久久没得到回复，这客官直愣愣地看向别处，倒是没看两眼他这摊上的鱼。
好嘛，敢情他自作多情了。
姜灵昭拎着葫芦鱼篓特地放慢了步子，叫卖的声音逐渐远去，身后的脚步声愈加清晰地传入耳中。
“有事？”
脚步匆乱的男人被突如转身的姜灵昭吓了一激灵，随后短暂地迷茫了一会儿，他这是要干嘛来着？
瞥见被拎着的葫芦鱼篓，男人呼吸一滞，他想起来他要干什么了，他要吃肥肚鱼，他一定要吃到肥肚鱼，他吃不到肥肚鱼他就要死了！
“给我！把肥肚鱼给我吧！求求你了，把肥肚鱼让给我吧，我什么都可能拿来跟你交换！把肥肚鱼给我，给我！”
先是哀求，再是狠厉，最后是陷入癫狂。
看来不止是这鱼有问题，这男人也有问题。
“把肥肚鱼给我，给我！”
姜灵昭不作答，男人愈发癫狂，眼白充斥着蛛网般的血丝，嘴角滴落着大片涎水，黝黑的皮肤显出可怖细密青筋。
就像是吃不到这两条肥肚鱼马上就会...危及性命。
“给我，给我肥肚鱼，肥肚鱼，我要肥肚鱼......”.
男人眼眶开始流下鲜血，嘴角的涎水也变成了鲜红，以及耳朵不停地往外喷冒着鲜血，但男人仍是毫无察觉地向着姜灵昭手中的葫芦鱼篓走去。
从男人身上滴落的鲜血在泥地上形成了低洼的一滩血池，走着走着，男人就跪在了血池之中。
嘴里仍念念有词着，“肥肚鱼，我要肥肚鱼，给我肥肚鱼......”
声音愈发低小，渐渐地跪在血池中的人影只剩下薄薄一层血衣。
而这层血衣之下，有一枚如药丸大小的黑色魔籽。
魔籽先是被肥肚鱼吞下，此后肥肚鱼又被男人吃入腹中。
在姜灵昭走近后，其手中拎着的葫芦鱼篓开始发出剧烈震动。
这两条肥肚鱼极度地渴望这枚苏醒不久的魔籽。
人和鱼有着相同的渴望皆因魔气作祟。
只一瞬，魔籽便被灵力化为齑粉。
葫芦鱼篓随之安静了下来。
姜灵昭拎着这葫芦鱼篓向着渊海城设置在此处岸口的门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