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轩下戏刚歇了一会儿就被尤英卓叫去。
天气已经很热，贺轩的助理递给他小风扇和毛巾饮料，又给他撑伞。
助理是个新来的小姑娘，她个子不算高，为了将就贺轩，手臂一直高举着，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贺轩看了一眼，伸手接过来自己撑伞。
尤英卓从外边过来，先没有说话，沉默着上下打量了一番他。
贺轩皱眉：“怎么了，卓哥？”
他在剧中饰演主角的队友，是个刚进入警界的菜鸟新警，戏份大多是文戏，太阳下几场戏拍下来脸被晒得发红，边说边往房车走。
尤英卓之前接到霍总和恒盛的电话，大意就是说恒盛老总看上了贺轩，要拉他过去，霍明杰已经同意了。
进到房车内，尤英卓终于开了口。
“那个，下周周末，有个饭局。”
贺轩不以为意，正拿着湿巾擦拭鼻翼的汗，答道：“好。”
他作陪已有经验，早驾轻就熟。
“不是。”尤英卓斟酌着用词，“这次的这个是为你组的。”
贺轩愣了一会儿，问道：“什么意思？卓哥麻烦你说清楚点。”
“恒盛那边新搞了娱乐公司，今早打了电话过来，说老总那边看上你了。”
看上他了？
贺轩眉头一皱。
“老总？你是说棠总......”
“是。霍总也答应了。”
贺轩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
吃饭的酒店就定在拍摄地附近，走路几分钟就能到。
临出门前，尤英卓再三叮嘱贺轩谨言慎行。
贺轩低着头，嘴上慢吞吞应和着，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尤英卓苦口婆心：“你可真得给我上点儿心，棠总可不比你之前接触过的那些老总，关系到你自己前途，可别掉链子。”
“怎么？”贺轩轻轻嗤笑一声，“难道还要我把她供起来？”
“嘿！”尤英卓翻了个白眼，“你要真能供起来我可谢谢你了！要是惹她不高兴了，我们两个全都得从景亚滚蛋。”
“……”
贺轩锁上手机。
“知道了。”
他之前对棠婧印象还不错，觉得她漂亮，性格也好，但没想到......
到了包厢门口，尤英卓先朝里面看了一眼，转过身来舒了一口气，“棠总还没来，我们先进去等。”
贺轩闻言皱眉。
踏进包厢才觉得离谱。
本来以为和上次差不多是剧组聚餐，可没想到除了他和尤英卓，竟然就没人了？
难道整个剧组就他们两个过来了？
要被供起来的棠总还没来，贺轩脑内各种猜测，尤英卓和他讲了什么话，他也没听清楚。
没过几分钟，包厢门外传来脚步声，贺轩心头一跳，猛地抬起头，朝着门口看去。
棠婧带着两三个人进来。
他对棠婧不算太陌生，毕竟她时常出现在财经或者娱乐方面的报道中，而且上次已经同桌吃过饭。
她今日穿了件纯黑色的衬衫，袖口挽到臂弯，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头发高高挽起，耳朵上戴着两颗圆润透亮的酒红色钻石耳钉。
尤英卓带着他起身，两方正在打招呼，棠婧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朝他开口：“贺轩，你好啊。”
贺轩面上管理表情，伸出手去。
棠婧身边那个叫丝丝的小助理一直跟在她左右，伸手扶着她，等落了座，贺轩嘴角轻微扯动一丝。
真当自己身份尊贵，高高在上了。
“抱歉，来晚了。”
棠婧的声音非常沉静悦耳，带着自有的利落简洁。
尤英卓连忙接话：“哪里，是我们记错了，现在还没到约好的时间呢，棠总你们还早到了十几分钟。”
丝丝笑意盈盈将手中的礼物盒递交给尤英卓。
“这是棠总给两位的一点心意。”
“算是先给大家的高温补贴了。”棠婧说话很客气，并没有身处高位的人的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可不要嫌弃。”.
谁敢嫌弃她的礼物？
尤英卓连忙笑道：“多谢棠总，这我们可是受宠若惊。”
贺轩全程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尤英卓和棠婧说话陪笑，看得出来有意巴结，姿态拿捏的十分到位。棠婧大多时候只是听，偶尔说些体面话应付。
尤英卓发展话题，慢慢扯到他身上。
此刻大家都小酌了几杯，尤英卓一半存了推荐的心思一半是真真假假的醉意，对棠婧道，“棠总，您还不知道吧，我们贺轩他啊，还是舞蹈出身的。”
“他的功底可都还在！打戏是真不错，又流畅又漂亮。”
棠婧上身微微后仰，倚在椅背上，她伸着一只手握着桌上酒杯，纤细白净的手指轻轻捏着杯梗摩挲，姿势很是放松。
她今日在蒋安和丝丝的反抗中终于摆脱了轮椅，尽管丝丝还拿她当豆腐看，生怕又磕到碰到，只要她站起来就扶着她，搞得紧张兮兮。
看在贺轩眼中，又是另一个意思。
这是一类上位者喜欢的坐姿，松懈、自然，却又带着傲慢的底气。
配上她那张清丽的脸，叫人无法轻易挪开目光。
棠婧听见尤英卓的话，眼中含了一些笑意：“我也觉得贺轩很不错。”
她朝贺轩看过去。
“是个可塑之才。”
那双清亮的眸子在灯光的映射下像是被投入清泉中的黑色宝石，随着波纹溢动，流光潋滟，叫人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蛊惑。
贺轩猛然对上她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就避开了。
他猛地灌下大半杯酒，脑子里胡乱回想起尤英卓之前那句“棠总可不比你之前接触过的那些老板”，一时心里有些躁。
等他平复调整好再看过去，棠婧的目光已经挪开，没再看他。
尤英卓闻言更是笑得牙不见眼，迎合她：“别的不敢说，我们贺轩可乖了，领导们的意见，他都能认真听进去。”
贺轩垂在桌下的右手五指紧绷着，微微颤抖。
在座的几人，除了棠婧都是恒盛新开娱乐公司的高管，贺轩见他们偶尔朝自己投来打量的目光，心中郁结，几乎没动几下筷子。
“我见过你之前拍的广告，很有天赋。”
棠婧夸他。
“领悟力也很不错，拍得很好。”
贺轩勉强牵动了下嘴唇：“都是导演教得好，搭档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棠婧抿唇笑了下，没再接话了。
过了一会儿，棠婧起身离席，尤英卓在桌下轻轻推了推贺轩，暗带提醒地睨了他一眼。
贺轩仰头喝完杯中剩余的红酒，起身离桌跟了上去。
棠婧从卫生间出来，在走廊撞见贺轩。
他靠在墙壁上，低着头，不知是在看什么还是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棠婧走过去，看向他：“贺轩，你怎么不进去？”
贺轩没说话，抬起头来静静注视了她一会儿，才偏过头去，语气有些僵硬，像是硬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你要我陪你多久？”
“什么？”
“半年，一年？”
棠婧不知最近自己是不是运势不好，遇到的人老是爱自顾自地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钟池是一个，贺轩是一个。
贺轩一张娃娃脸不知是因为酒气上头还是生气羞愤，变得通红，他侧过头做了个深呼吸，整只耳朵也红得快滴血了。
“不是陪你.......”
贺轩显然接受不了，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难道是桌上那几个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棠婧露出比他还不敢置信的表情，声音干巴巴的。
“贺轩，你不会以为......我想潜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