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见过官人!”程婉儿落落大方地向王伦施礼,果然不愧是官宦之女,教养是极佳的。只这端庄气质,妥妥地压小月、梁红玉一头,便李师师也不具备的。
“小可幸如何之!竟然劳娘子亲临舍下…”凭心而论,王伦是很喜欢程婉儿的,只是此刻来的不是时候啊!
程婉儿施礼已毕,看向周围那么多的莺莺燕燕,有些纳闷。王伦身边一向都是好汉如阮小七、焦挺陪伴的,怎地突然画风大变?
“娘子,这位是樊楼的花魁娘子李师师李小娘子…”
“这位是梁太傅家中的义女小月娘子…”
“这位是梁红玉梁小娘子…”
“诸位娘子,这位是程小娘子。”
王伦一番介绍可是费了心了,尽管话不多,但诸女互相看时却都充满着心气。
梁红玉:“这个程小娘子看着和气,她做大娘子倒是和官人般配;小月娘子太过妖娆,官人喜欢,不是好汉子!这李师师劝官人去樊楼,莫不是看上他了?”
小月:“李师师不足惧,梁小娘子也不怕,这个程小娘子是个劲敌,倒不敢小马虎了!”
李师师:“原来廖小官人喜好这口,倒是个办法。”
程婉儿:“这小月娘子看官人的样子如此亲昵,莫不是有什么事?梁小娘子倒是个直性子,是个好处的;只是这李师师来此作甚?传闻她的后台和梁师成并不对付,莫要对官人不利!”
王伦见她们明明互相戒备却又在明面上你谦我敬的,心中好笑,却不敢揭破,只是让她们进屋:“娘子们请进屋喝茶,外面风大。”
原本梁红玉是要准备茶的,可小月、李师师、程婉儿先后来到,这口茶便始终没喝下来。
看着三个绝色女子在王伦身边争奇斗艳,自己完全落在下风,肚子里正有气,闻听此言便道:“奴家是该砌几杯茶?别再多来几位姐妹,让奴家准备不迭!”
王伦讪讪,知道她心直口快,本性如此。也正因为如此,方显巾帼本色,是个能与自己生死与共的,自不会怪她。
只是这么说,浓浓的醋味便充斥在四周,赶紧道:“没有了!小可在京中也没有认识更多的人。”
其实梁红玉话音一落便知不妥。
王伦怎么说也是一方霸主,梁山泊的大首领,面子不要钱的么?尤其是当着其她女人的面,那更得给足了。自己这么说,可不是既无脸蛋,又无城府,他能喜欢自己才怪!
果然人生处处是江湖啊。
他们这么一唱一和,程婉儿和李师师是受过良好训练的,只作不闻。小月倒先绷不住了,好在强忍着没笑出来,不然糗的便是她了。
见了众娘子渐次往客厅进,王伦的心终于落了地。大家客气下,喝杯茶,气氛便能缓和些了吧?那时候各个击破,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和李师师没有什么交集,礼送她出门就行;
梁红玉大大咧咧的性子,哄哄就行;
小月和自己有了肌肤之心,只要和她说明,谅她也不至于和程婉儿争风吃醋;
程婉儿更不用说了,知书达礼,不可能容不下小月和梁红玉吧?
只是他想得美,事情却不按他想的来。众人前脚还未进厅,大门处又传来焦挺可恶的声音:“哥哥,有女客到!”
众女一齐顿足,这一下王伦傻眼了。
焦挺绰号“没面目”,只是说他遇人不着,却不是没眼色。这回怎地眼色如此之差?便有人,挡在门外不行么!
谁这是玩我么?
是谁?
扈三娘和他哥哥护卫林娘子一行,为防西门庆追赶,计划要走百里的,今天应该来不了。便来了,也不可能她出头,有她哥哥扈成在呢。
难道是崔念四?有可能。这小娘们昨晚就求诗来着,自己没同意,难不成求到自己家里来了?
现在已经够乱的了,可不能再让她来添乱!
“不见!”他斩钉截铁地道,透着梁山大寨主的威严。
“哥哥,快来出迎!”焦挺不合时宜地又大喊起来。
这厮,不怪人称“没面目”!做护卫么还行,做体己人便差了许多,不见我正忙的焦头烂额吗?便是杨林也比他强许多!
可是又不能不应,只能佯作气咻咻地道:“有几位娘子在,还有何人值得小可迎接?”
一句话让几位娘子听着都舒服,还是程婉儿仔细,对王伦道:“官人还是看一下,莫唐突了客人!”
王伦暗暗点头,这才是大家风范,不失礼节的做法。
也只有她能说出这番话了。
众人都停住脚,看王伦匆匆出去,也想看看到底又是哪位“女客”。
王伦到了二门,此时中门已开。若不是边上侍女人多,真想给焦挺狠狠地教育一下。
只是当他瞥见驶入的那辆马车时,不禁把嘴张成大大的圆形。
她怎么也来了!
不及多想,因为车帘已经掀开,露出茂德帝姬那张惊艳绝伦的脸来。
“小可见过帝姬!”
茂德帝姬虽然轻车简从,但仍然前前后后围着十来个从人宫女。围在垂花门处的侍女见了那排场,都一齐拜倒,口称“参见帝姬!”。
里面的几位娘子隐约听见了一些,见状俱都迟疑不定,不知来者何人。
马车直驶到垂花门前,茂德帝姬被人搀扶着下来,笑对王伦道:“官人不必多礼。奴家想着元宵之夜救命之恩未报,也是凑巧听说官人住在此处,特来拜谢。”
王伦心中苦笑,这才明白为什么后世办事前要预约了。这样一窝蜂地聚到一起,男人哪还有秘密可言?
人都来了,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只能当真。于是便硬着头皮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累娘子亲来,小可怎过意得去!娘子这边请。”
一边说,一边把茂德让到垂花门处。
里边诸女这才确认,俱都迎出来。虽然都不见争先恐后,却都是裙裾摇动,步履轻快,唯恐慢着一拍。
因为这里有个很强烈的宣誓主权意味。谁先出来,那便是明面上主导一家的主母身份。程婉儿懂,小月懂,梁红玉懵懵的懂但不影响她快走,只有李师师走在最后----她不需要抢。
王伦瞧在眼里,乐在心头,却也感叹持家不易。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便已如此,将来要想后宅安宁,任重而道远啊!
还好程婉儿矜持,小月不敢表现过分,梁红玉纯粹是身上有伤不敢奔跑----否则哪有前两者的事?三女几乎同时到达门口。
茂德帝姬正满心欢喜地入来,突然见到四位娇娘也懵了。
王伦虽然最早在梁府和苏过说梁红玉是他的娘子,因为只是权宜之计,此事只有苏过和梁师成知道,并未张扬。是以李师师调查一番,只敢说王伦府中藏着梁红玉,大概是他的女人却不见得是妻子。
茂德帝姬更是不知,她能查到王伦的住处已属不易。
所以乍见那么多的女子,还都是花枝招展各有其芳、便是梁红玉也自有一番别样气质时,难免方寸大乱。
他怎地有那么多的女人?
倒不是对此有抵触,实际上作为在深宫大院长到十五岁的她,什么事情没见过?她的老爸可是徽宗皇帝!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外加三千佳丽,都是他的女人。见惯了此事,也就免疫了。
只是此前和王伦的感情渐入佳境,从没往他有女眷方面想----只能说,这位帝姬很纯洁。
难不成他已经有了娘子了?她的心一沉。
自元宵那晚,王伦救她于危难之间,尤其是得知王伦的诗名之后,她的那颗少女的心便记挂着王伦。允文允武的好男子、那加成的一吻,都让这位从来没有接触到同龄男子的公主陷落了。
城外的一遇,王伦的谈吐、博学、义气、文采,更让她心仪。特别是他即席作的那首《采桑子》,让她直入心扉。
无它,作为有一个文艺爸爸的茂德,其实也有文艺的基因,对情感的领悟也较别人为深。
今生未必重相见,遥计他生,谁信他生,飘渺缠绵一种情。
当时留恋成何济,知有飘零,毕竟飘零,便是飘零也感卿。
这是何等的情深意重,何等的悲怆凄凉!她从中看到了一个男人的痴情。就这样,昨天回京的她,一直陷入对王伦的感情纠缠中,却挣扎不脱。
然后,今天早上,她决定出宫寻找王伦,借着谢恩的由头看他,义无反顾。
只是话还没多说,便碰到这事。
如果王伦有了娘子,那可是了不得的事,堂堂帝姬岂能作小?哪怕是要其停妻再娶都不行,不管宫内朝堂都是不允的!
若是没有,她倒从没想过允不允许纳妾的事。虽然皇家不禁止女婿纳妾,驸马纳妾的权利却是握在公主手里的。
不过这有些遥远了,她甚至都没往婚嫁上想!
她只是凭着一个念想:我要见他!
但等到见着王伦,见着这场景,一下子竟然不知从何说起。论到底,她也只是个未经世事、年纪不过十五周岁的女孩,在后世还在接受初、高中阶段的教育。
那一瞬间的徘徨被王伦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