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确定了解你自己吗？
无法确定。
——你真的可以理解生命的情感吗？
无法理解。
——你相信……你自己吗？
无法回答。
——你懂爱吗？
不……我不知道。…
…
艾伦再次听到那从内心深处浮现出，令自己无法回答的声音。到底是谁在问？
他总觉得询问声音很熟悉，可就是无法确认对方的身份。必须想起来。
来自身体失重的感觉让艾伦明白自己即将再度进入不能控制的意识状态中。
这是从地下神殿受到创伤后，自身苏醒时便出现后遗症——他难以集中精神，会经常性地陷入失神的状态里很久，不时能听到脑海中断断续续的声音。
艾伦知道接下来他将会再次以一种旁观者的状态去感同身受体验着另一种状态的‘自己"。
之后，只有当‘自己"的灵魂进入睡眠的时候，他才能重新回到意识空间里恢复行动。
可那个时候，他也会忘记所有‘自己"经历过的一切……直到下次‘自己"苏醒。这种情况有点糟糕。
艾伦很想叹气。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身不由己的感受了。
明明他就在‘自己"身体中，他却无法完全制止‘自己"产生的思想，更不能拒绝‘自己"决定的行动。
是的，尽管性格有变化的差异，可艾伦很清楚那就是‘自己"。怎么说呢，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自己"所想所做的事情，或许原本的自己会用足够的理由去克制，而现在的‘自己"则会在不违背原则下，没有自我约束的习惯念头。
就像是艾伦曾经想象过不一样的‘自己"，那会是什么模样的……这让他有点好奇，也带着一丝莫名地期待。
艾伦想要去了解自己的‘另一面"，很可惜眼下没有机会。
他知道阴影者此刻寄宿在‘自己"的身体上，它又是必需要解决的威胁。
对方几乎无时不刻都在试图入侵‘自己"的意识，对自己的身体虎视眈眈。
然而却始终都被‘自己"警惕的拒绝在外……哪怕临时让阴影者支配身体，也不能违背双方的协议内容。
‘自己"一直在思考哪种性格最符合现在自身的特殊情况，又怎么才能不把身边的人卷进这危险的处境中。要是被讨厌的话，大家就会主动和自己保持距离了吧？
艾伦想来想去，至今为止会被所有同伴都讨厌的类型……最终得出的结论，竟然只有路易了。
红发魔王的性格对和他亲近相处过一段时间的艾伦而言，不难模仿。
‘自己"刻意强化了路易那口不对心，总是能让别人误会的态度与说话方式，果然很顺利将周围的人类都给成功得罪了。
只是唯独他的同伴们，好像一点都没有用。为什么？
艾伦不能理解。
明明除了狄拉格，所有同伴都不喜欢路易，对他的存在大部分都是选择怒目相对，要么就敬而远之的冷淡。
可换成‘自己"之后，得到的却只存在包容理解。到底是为什么呢？
达不到自己理想的效果，这让‘自己"越发迷惑，一时之间不由得茫然了起来。
这时候阴影者的声音开始尝试着蛊惑‘自己"，让‘自己"相信除了它，没有人会接受‘自己"。
艾伦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充满了无措和不安，还要强打起精神掩饰自己，学着用阿诺德最抗拒他人时期的态度……那样对待着外界。
可以说是没失败，也谈不上成功。
至少‘自己"无意识利用的模仿能力，让‘自己"总能在合适的场合发挥出该有的态度，也和阴影者能达成微妙的平衡。
但同时‘自己"做不到让追随他的骑士离开，难以抗拒来自精灵们的靠近，更对主动接近的伙伴们会产生动摇。为什么被人讨厌，是这么难的一件事情？
尽管‘自己"感到有些困扰，可没有停止下去的打算，他决定继续坚持。
艾伦却认为‘自己"不会做的更好了。
这种自我肯定的心情，让他从不担心‘自己"会变得陌生。
例如他很清楚‘自己"会拒绝莱利斯的追随，不顾一切想要将他赶走的原因，是清楚阴影者想要利用骑士长的力量……甚至它还打算依靠‘自己"的影响力，将所有重要的同伴都拉下水，作为达成双方目地的有利资源。
艾伦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事情？
对他而言，别说是利用，哪怕是将同伴卷到自己的麻烦事情里都会令他担心不已。
‘自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更严厉禁止阴影者将他过去的同伴牵扯进来。
艾伦感受到了自己内心焦急不安……好像有什么即将要面临失控的状态。
可阴影者却依然反复对‘自己"进行提议和诱骗——只要能够将莱利斯成功污染，他就会变成失去自我，只会唯命是从的黑暗骑士。
骑士长绝不会拒绝他的主人，也没有什么比傀儡更加听话，这不是能满足‘自己"想和过去划清关系的目地吗？
它说，这样你就能够得到一个真正完完全全只属于你的骑士了。
理所当然，艾伦是首次清晰意识到‘自己"非常的愤怒，更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杀意想要释放。
‘自己"没有打算掩盖想要同归于尽杀死对方的心情——那如同被触碰了逆鳞的龙，势必要将侵//犯者击杀的决意。
艾伦有些感慨。唔，原来我生气的时候，还挺吓人的？
至少在他二十年的记忆中，他生过的气用一只手都算得出来。
第一次是知道大陆上竟然存在将生命进行奴役的行为，他感受到理智渐渐被本能压制，甚至有进一步影响他思考的现象。
好在他能够用理智让自己变得冷静，除非对他了解很深的同伴，否则看不出来他是真的在生气。
第二次则是……嗯？是什么时候？
艾伦想不起来了，他觉得这是老师封印了记忆的缘故，就没在强求自己回忆。他相信老师会遵守承诺。
或许是‘自己"的愤怒足够明确，让阴影者了解到‘自己"的底线，它立刻改变了策略，选择对‘自己"讲述了它的计划和想法。
艾伦觉得对方大概也感受到了‘自己"玉石俱焚的态度，如果不改变，他们现在大概都没有然后了……我冲动起来也很让人头疼啊？
那时候‘自己"从阴影者的口中得知了许多令人震惊的真相。
谁能想到阴影者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有打算将双生子都做成黑暗骑士的计划……如果他们不是跟艾伦成功契约的话，被下黑手是迟早的。
它从千年前就开始谋划，目标几乎覆盖了整个的种族，挑选足够优秀的备选，在他们心中种下黑暗的阴影烙印，为将来成为它力量养分的来源。
它的目地就是彻底征服大陆，以无法反抗的统治力去杜绝种族分化，彻底消灭战争的可能性。
‘自己"虽然也是希望世界和平，消灭战争隐患，但他有自己的方式，明确表示阴影者想和他合作，就必须按照他的规矩来！
‘自己"作为身体主要的控制者，阴影者目前只能选择妥协……但‘自己"很清楚在，这只是暂时的。
艾伦看到‘自己"再三警告对方绝对不准对他的同伴出手，这是‘自己"决不能容忍的事情，他不需要同伴的力量，也能够达成自己的计划。
阴影者虽然接受了条件，答应不会对‘自己"的同伴主动出手，但也说过，如果那些人自己送上门的话……它不会放过。
‘自己"十分清楚对方的野心和能力，也做好了和对方周旋到底的准备。
艾伦意识到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那么，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他不想在让‘自己"独自去面对了。…
…
大概只有艾伦知道，‘自己"一切的行动和心情，掩盖在无人能够窥视的内心深处。
‘自己"意识到在谋算和防备的经验远远不足，根本不是这个不知道存在了多久老怪物能够比拟的。
‘自己"愿意接受狄拉格合作的邀请，也想尽办法将莱利斯推开，至少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不能，那就想办法护着他。
‘自己"面对老师所发的联络信息，能够狠下心拒之不理，私下悄悄做好了应对菲里德的准备。
‘自己"独自去面对质疑流言，从核心去整改王权的利弊。
‘自己"寻找着母亲所留下点点滴滴的痕迹，毫不犹豫穿上红衣的肆意，学习用自己的方式去行动。
‘自己"想办法将莱利斯用各种手段驱除，他知道只有自己对他的骑士狠下心，才能瞒过阴影者的眼睛。
‘自己"看起来对阿诺德的离开愤怒，不过是让阴影者知道他和双生子有了缝隙，这个是主动用来麻痹阴影者的手段。
‘自己"拒绝了德里克的请求，表面按照阴影者的指点去迷惑兄弟，实际上他用各种细节暗示对方离去。
‘自己"假意接受阴影者的建议，将珀尔约到自己的身边，看起来是想约束精灵族的势力，实则是以令一种方式保护他的同伴，也给自己争取时间。
‘自己"长期受到阴影者黑暗力量的影响下，金色的双眼渐渐染上了属于血色的红，这会让他偶尔承受极为痛苦的侵蚀，他隐忍了下来，没人发现。
‘自己"发现了一些属于阴影者的秘密，也被对方抓到了一些缝隙。
‘自己"想要世界彻底和平的决心。好辛苦。
艾伦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够用这种粗略的演技一路磕磕碰碰走到了现在。
如果是之前的自己，未必能够做到啊。
原来人的潜力，真的很难想象。
艾伦感到满足。
因为‘自己"所作的一切——那同样是他的‘想法"，也是他的‘愿望"。
自己能够有机会去达成，太好了。
然而‘自己"所作的事情，有些艾伦还是无法接受。
最初‘自己"亲自伤害他的骑士时，看着莱利斯受苦的时候，艾伦感到了难受……‘自己"更是。
无论未来怎么样，自己都决定以后一定要和莱利斯道歉，不管是什么原因，那都不是对他造成伤害的理由。
他能看见‘自己"一步步朝着目标走去，原本打算独自背负到底的心情，终究是被同伴们锲而不舍的执着所打动。
艾伦放心了。
只要他的身边有着重要的同伴，‘自己"就一定会竭尽全力打破极限，只为了保护他们。
艾伦对自己有这个信心。
只不过目前唯一让艾伦遗憾的是，他不能看到‘阴影者"掌控他身体时的画面。
唯独在直觉提醒他必须要制止的时候，‘自己"便会强行去影响对方，重新回到身体里，杜绝对方试图伤害他的同伴，又或者做下什么无法挽回事故。
艾伦相信自己。
无论性格会有什么明显的转变，他的内心始终坚持着自我。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却不愿意相信？
甚至还将内心隔绝在连‘自己"也无法直接触碰的地方。
为什么？…
…
黑暗的力量明明是企图侵蚀他的灵魂，可艾伦却不排斥那种吸收负面情绪的感受。为什么？
愤怒、悲伤、痛苦……这些明明不也是真实的吗？
艾伦有些茫然。
他一直觉得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只要是存在的，那就是合理的。
为什么会在面对自己的不同时，反而会陷入怀疑的心情？无法理解。
陌生又熟悉的情感，或许就是他情绪异常的原因。
艾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心情。
体验着‘自己"悲伤而孤独的情绪，让他的状态也一样不好。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艾伦感受到大脑再度被充斥而来的倦意所覆盖，他就知道伴随着‘自己"入睡后，自己也将在意识之海恢复清醒。
然而‘自己"所经历这段记忆，自己却只能记住极少的一部分片段……大概是某种力量对他进行的阻碍。
艾伦尝试集中精神。他不能这样下去了。
很快，艾伦再次听到‘自己"微微吟泣的声音，就好像在无声流泪一样。
每当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就会很容易进入这种状态，那仿佛是从灵魂深处传递来而来的悲伤，让他也十分难受。
可他又清楚‘自己"绝不会因为害怕和软弱而哭泣。
那么……是了。
艾伦会感到不安的事情，只有孤独。
可他不会让人知道这个属于自己的秘密……老师也不行。
不能分享，不能说，那只会让关心他的人担忧。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独自面对没有什么错，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情。
可当从旁观者的角度感受到‘自己"的时候，他却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是的，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艾伦实在很想给‘自己"一个拥抱。别难过了。现在不能理解的话，以后还有时间。‘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啊。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等‘我"。
艾伦一直以来所认定的事情，就会全力以赴。
哪怕是面对‘自己"。
这次，他选择对‘自己"许下了承诺。
....................
“艾伦哥哥……！！！”
声音……
是熟悉的声音。
艾伦微微抖动着睫毛，感受到身体的复苏。
“艾伦哥哥……艾伦哥哥！你快点醒醒呀！！！”
耳边传来小白那焦急的呼唤声，让艾伦逐渐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当视野中重新映入属于意识之海的迷雾天空，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再次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大脑中又是那种被什么力量压制的感觉，让自己好像丢失了什么一样。这可不太妙。
“小白，抱歉了。”
清醒的黑发青年略带歉意地一笑。
“我最近很容易不小心睡着……”
“艾伦哥哥你说什么呀！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抱歉的！”小勇者连忙摇头，反而十分关心地询问道。“可是艾伦哥哥你真的没关系吗？你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呐……”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刚才的心情了。
要知道在刚才艾伦哥哥睡着的时候，对方的血量疯狂往下掉，而精神力更像是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已……简直看得他胆颤心惊。
如果不是黑骑士一直安静地守在艾伦哥哥的身边，也没有因为主人陷入危机状态。
小白怕是早就忍不住呼唤系统，赶快想办法救对方了。
“不用担心。”艾伦安抚道。“我之前就很容易陷入睡眠，那是由于我身体的特殊性……对我本身没有任何伤害，还能自我修复。”
“哦哦！！！那就好！”少年勇者松了一口气。“如果休息对艾伦哥哥你有帮助的话，你可以尽情的睡哦，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谢谢。”
面对来自小白的好意，艾伦没有拒绝。
在阿诺德没有恢复正常的沟通能力之前，他需要更多的援助。
尤其是小白虽然看起来不大，给人的感觉却非常可靠安心。
“哎嘿~~都说别那么客气啦！”少年勇者不好意思摸摸头。“互相帮助很正常呀！”
“嗯。”
随即，艾伦转头看向了双生子的弟弟，阿诺德就这样一直安静地守在他的身边。
黑骑士与他的主人相逢，释放了抑制已久的疯狂后，整个人就像是找到了归宿，完完全全平静了下来，遵循本能去听从主人的命令。
可他始终不曾主动开口说话，那双碧绿眼眸像是蒙上一层迷雾，只会留下主人的倒影。
艾伦从小白那里得知了自己的骑士属于纯粹的灵魂状态后，也明白对方异常是属于合理的范围——只要他不远离自家骑士，对方就不会再次力量暴走。
“阿诺德……”
他低声唤了一句，黑骑士没有回话，但目光却落在了主人的脸上，像是等待对方的指示。
这样的反应让艾伦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灵魂上的变化。
就算身处在意识之海中，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失神，整个人都失去防备，仿佛坠入了梦境，醒来后就会遗忘大部分的事情，只留下极少的片段。必须找到丢失的记忆。
直觉告诉艾伦，这将是他离开这里的关键。
尤其是当回忆起梦境中的自己，眼睛的颜色是开始染红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起了弟弟。加尔德尔，他现在安全吗？
当他看着年龄和弟弟差不多大的小白，艾伦便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小白，你有兄弟姐妹吗？”
“哎？”小勇者楞了一下，随即诚实的摇摇头。“没有，我是独生子。”
“我也是。”艾伦说。“但我身边一直有很多重要的同伴，我也将他们视为兄弟。”
“哦哦哦！！这样的话，我也有呢！”小白也扬起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像是哥哥一样可靠的，想要好好保护的弟弟！大家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都彼此的关系非常亲密！”
“嗯，真好。”
他希望就算自己处于糟糕的状态，其他同伴也不要因为自己面临危险，尤其是被自己所连累的。
“艾伦哥哥，你看起来有些不安……”小勇者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变化，思考几秒后，决定主动开口。“是不是因为你的兄弟，面临着麻烦？”
“嗯，是我的弟弟，总是会做一些让我操心的事情……”艾伦点点头，他苦笑道。“我很担心他见不到我，就会胡思乱想，然后冲动地去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
“呃……”
艾伦一直都很担心加尔德尔的情况。
他对弟弟最后的记忆，是在地下神殿里，阿诺德将怀里的加尔德尔转身交给阿瑟，那时候的弟弟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
他自己处于糟糕的被附身状态，又碰上察觉到异常而前来路易，用最后的力气请求对方照顾弟弟后……就没有然后了。
艾伦不确定弟弟在阴影者那里吃了多少苦，可他依然记得在池水中见过的节点——遍体鳞伤的混血魔人被钉在墙面的画面，本该是艾伦去救他的，可现实却是对方反过来的不顾一切。
内心的不安让他的情绪也笼罩了一层阴影，连同那双金眸也盛满了担忧。
这次没等小勇者想好安慰的话语，在场另一个身影先动了。
“嗯……？”
艾伦感受到身体从背后贴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结实的双臂将他紧紧搂在怀里，那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就笼罩着自己。
双人的身高差让黑骑士很顺利能将脸贴在他的发顶，男人温热地呼吸铺洒开，带来一阵阵直入心扉的暖意。
“阿诺德……是我的状态影响到你了吗？”
艾伦轻声问了一句，得到的只是更加有力地拥抱。
“…………”
艾伦知道对方能听见，不能回答。
当与自己的骑士相逢之后，他就发现他和阿诺德虽然不能进行沟通，可彼此之间契约羁绊的影响力反而在只有灵魂意识的状态里加强了许多。
原来他和双生子之间只有在高度情绪变化时才有所感应。
现在只要自己的情绪稍微强烈一些，他就能够立即感知到……随即还会用自身所理解的方法来解除自己的不安。
金眸缓缓闭上，他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疲倦感涌了上来，还伴随着和他紧密相连的气息环绕。
让他一瞬间无法分辨双生子的气息，但他清楚无论是哪一个，他们都是他重要的骑士。好安心。
是了，在意识之海的梦境中，阿诺德紧紧跟随着自己，在他现实身体的周围……莱利斯也似乎总是在他触手可及的距离里。
艾伦不确定这是不是巧合。
可来自双生子陪伴的感受，让他不会体会到孤独的心情。
能够什么时候都拥有重要之人的陪伴，他是真的非常幸运。
....................
属于魔界的领土上，一如既往被血色之月所笼罩。
数月之前，现任魔王平定了一场蓄谋已久的暴//乱，将大恶魔成功击败。
大部分魔族都处于战后警戒的状态，为大陆目前混乱的局势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忽然一道巨大的龙影飞过漆黑的焦土之上，哪怕对方没有发出任何属于威慑的龙吟，光是龙族的气息就足以令一部分恶魔们感到来威胁。
“莎拉大人，有入侵者——！”
一名面色慌乱的女魅魔冲上了瞭望塔，焦急地对她的领导者进行了汇报。
“是龙——！”
“哦~”
然而躺在椅子上的美艳魅魔将军似乎是并不在意，她只是伸手看了一眼自己刚修好的指甲，漫不经心的地询问了一句。
“是白色的龙？”
“是、是的！”
“那你们不用紧张。”莎拉勾起唇角，安抚道。“这世界上仅有的两头白龙，可都和艾伦大人关系……很不错呐。”
无论是现任的白龙王，还是下一任的龙族继承者。
目前的龙族都不会对和艾伦大人关系和谐的路易陛下出手。
“是……是！”
女魅魔脸色缓和了下来，她很清楚和艾伦大人有关系的存在，大部分对魔族没有极端偏见。
“好了，你立刻去通知后面的几个傻大个，别试图阻拦和挑衅龙族……我们可没有多余的资源再度重建了。”
莎拉只要想起之前内乱时魔界所造成的损失，内心就是一阵抽痛。
他们魔界本来就是摇摇欲坠的土地，好不容易让魔王陛下和艾伦大人联手给开拓发展了起来。
结果先是经历了该死的罗鲁克搞谋反，又被它勾结的人类偷袭不说，连亡灵都胆敢来浑水摸鱼的插一脚！
眼下用一个千疮百孔来形容，还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要不是一年前魔界陛下和艾伦大人携手合作，并提前存下一部分的资源，那么这场混战之后……今年要是不入侵大陆，明年就得饿死不少魔族了。
哈，谁能知道所谓的魔族进攻，只不是一群竭尽全力想要生存下去的种族，用生命和力量争取多一个活下去的概率。
死去的恶魔会成为新的口粮，也能够减少食物的消耗。
自从艾伦大人将路易陛下封印后，他教会了自己许多解决问题的办法。
四个月前，魔王陛下将现任勇者身边的混血魔人带回了魔界，并禁止任何恶魔去打扰他们……完全是封闭式的状态。
而陛下对七位魔将军的指示，也只有镇守魔界边关，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的命令。
“是！！！”
目送部下消失在眼前，莎拉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分析龙族前来魔界的缘由。
哦，多半是为了艾伦大人。
毕竟根据从大陆传来的情报里，据说艾伦大人性情大变，不但当了人类的王，还试图要发起新的战争，野心勃勃要征服世界？
别说其他种族听到这个情报后会有什么想法。
就只针对唯恐世界不乱的恶魔来而言，莎拉简直当场能笑死过去。
要是艾伦大人真的要征服世界，她巴不得整个大陆都臣服在他脚下，然后她就可以尽情怂恿魔王陛下和艾伦大人联姻了。
嗯，这不是非常符合双方种族和谐友爱的方式之一吗？
更何况魅魔将军对艾伦的信心，让她反而期待被对方管理的大陆，会是什么样的美好未来。
以艾伦大人那睿智温柔的灵魂……人类和魔族之间仇恨，或许真的有转机。
“只可惜，现在魔族内部并不稳定啊……”
莎拉倒是有过和陛下申请离开魔界去支援艾伦大人的想法，但魔族内部却因为艾伦大人的弟弟……那只混血小恶魔有了新的麻烦。
谁能想到，对方竟然很有可能是前任魔王奥黛丽陛下的孩子！
尽管前任魔王是魔界中的一个禁忌，可作为唯一成为魔王的女性，又是魅魔出生，曾经奥黛丽殿下可是全魅魔们疯狂憧憬的女王。
雌性魔族天生在力量上比不上雄性魔族，可她们的魔力掌控却远远高于雄性。
只可惜谁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爱上了人类的勇者，放弃属于魔族的一切，只为了追逐所谓的‘爱情"。
这让许多恶魔无法认同，哪怕是只将爱情作为游戏乐趣玩耍的魅魔们，更不能无法理解。
莎拉的魅魔身份总会让魔族忽略她是少数活了数千年的大恶魔之一。
她自然是见过前任魔王奥黛丽陛下，也曾经对混血魔人的身份产生过怀疑，奈何艾伦大人时刻守护弟弟的，让她根本没有机会去验证自己的猜测。
可如果是艾伦大人亲自教育长大的话……那可以相信的概率就更大了。
莎拉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真的是那位陛下的孩子……”
魔界的掌控者，接下来将会有很大概率进行替换的可能性。
魅魔记得那个孩子的气息，是她非常熟悉的恶魔味道。
如果不是属于人类的血脉混稀了他的魔性，那个小家伙将会成长为相当可怕的大恶魔。
暴怒、极端、嗜血。
可现在的魔界需要路易陛下这样理智的恶魔……没错，虽然听起来很滑稽，但只会被本能支配的狂怒恶魔是无法带领魔族生存下去的。
呵，也看看前几代的魔王都是怎么死的？
急躁的狂暴武力只会把魔族再次带入长期的混乱秩序中。
对于魅魔而言，只要能够将魔族延续下去，那才是合格的王。
可莎拉也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在当前局势下，是过于异想天开。
魔王之力必须完整，才能够顺利传承。
“……哎，希望一切都顺利。”魅魔将军叹息道。“艾伦大人请务必平安啊~”
否则那可不是人类的损失，而是整个种族的遗憾呐。
....................
“……够了吧。”
红发魔王看着自从自己强行带入魔界起就不在抑制自己的加尔德尔，不认同的皱了皱眉。
“始终保持这样幼稚的态度，到底有什么意义？”他的声音很冷淡。“我答应过艾伦，要照顾好你。”
“我不需要！！！”
“逃避是懦弱的行为。”路易说知道对方的死穴在哪里。“艾伦教过你吧。”
“！！！！”
暴怒的气息随着主人僵住的身体而消退，混血小恶魔咬紧了下唇。
还是完全无法保持和谐的对话。
路易已经十分清楚对方除了面对艾伦之外，根本不存在好好沟通的可能性。
尤其是来到魔界之后，对方也不在压抑自己的力量，时刻都想要强行闯出魔界，只可惜都被自己扣押了下来。
“迟早杀了你……！”
加尔德尔冷着脸，恶狠狠地吐露杀意。
他是被魔王强行带回魔界的，而自己的力量不及对方，哪怕他一次次想要强行离开，都会被死死压制住。
更可恨的是，一旦他对自己伤害过深，这个该死的家伙就会说要跟哥哥告状？！
简直太不要脸了！！！
完全忘记了自己也热衷在哥哥面前打小报告的撒娇行为，加尔德尔现在只想找机会砍死对方。
他单方面认为有些事情，只有他能对哥哥做。
看着始终如此抗拒的混血小恶魔，路易确定自己不能再继续放任对方这种态度。
这样太耽误计划了。
他认真思索了数秒后，决定不再浪费时间。
“你的母亲是上一任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