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刘教授的话，也不无道理。”
齐巧文的十指紧扣，打量着吴邪以及创伤外科的刘教授，犹豫一阵后又说：“自然，对患者有利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去做，但是工作时，就应该有重心。”
“终究小吴你是手外科的博士研究生，而不是创伤外科的博士研究生。”
“这是我的想法。”
齐巧文说到这，不待吴邪与刘教授有什么意见，再讲：“当然要给你足够的机会，也是我们这些当老师的人，需要做的事情。”
“你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但是要做一个大医生，单纯只是自己的专业能力突出，这还不够。”
“科研、教学、团队，都是必须要协调的内容。”
吴邪闻言，打断了一句：“齐教授，但我怕做不好。”
齐巧文则看向吴邪：“你之前在同济医院都能做好的事情，为何现在做不好？”
段宏不止一次地与齐巧文讲过吴邪的往事，这才是齐巧文现在犹豫的本质。
吴邪在研究生的时候，就已经带过学生，带过师兄弟，也带过进修医生。
“那可能是之前，我在恩市的时候，也尝试过，不过，我现在的教学能力有限！”吴邪的声音略显落寞。
能做的事情，吴邪不会推辞。
但是，那个吴邪已经死了，死得明明白白的。现在的自己，所拥有的就全部都是高中以前到硕士二年级之后的记忆，关于这期间的所有内容，吴邪全部都是靠着其他人的述说，拼凑起来的。
并且，吴邪也努力朝着这个方向靠近过。
可是，并没有什么卵用。
董骇然离开了这個行业，他是吴邪到目前为止，觉得唯一一个，可塑性很强的同龄人。
其他人，包括之前与吴邪最为熟悉和亲近的郭黎巷，终究还是资质不足。
“那你也可以尝试一下，现在给你找的这些人，全都是自觉能力、自学能力很强的人，伱若是连他们都带不好，你以后自己带学生了该怎么办？”
“如今你的专业能力与你的其他综合能力，严重脱节，这是必须要补足的内容。”
“因为学科的发展，就必须要有人做出贡献，有人去集中地学习一些相关的内容的……”齐巧文的态度反而极为强硬起来。
吴邪听到这，看到在坐的其他教授都是没有商量的表情，便保持了沉默。
吴邪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的老师，段宏教授参与过和这些人的博弈，估计段宏教授也是希望自己以后去同济医院工作。
然而，自己读书却是要在协和医院进行，这样子的博弈之下，现在的齐巧文教授等人，可能就只是把自己当作了一个工具人。
有得就有失。
选择不同，虽然是地级市医院里最大的一种冲突，却并不是完全不存在于顶级医院的。
吴邪不开口便是默认了。
齐巧文就说：“那这件事就暂时这么决定了，刘教授，你们创伤外科和我们手外科各自遣派一个合适的学生，到时候跟着小吴去恩市参与课题。”
“关教授，郑教授还有李教授就暂时不必麻烦为小吴而费心了。”
关教授，是关节外科的主任。郑教授和李教授则分别是运动医学和骨病专科的主任。
谈话到此，方则罢了。
也是终于结束了比较正式的会谈。
不过，正式的会谈结束之后，齐巧文还是特意把吴邪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协和医院的主任办公室，陈设就颇为豪华了。
正进门后，大书架上的藏书，至少数百本，整齐罗列。且办公室里，除了办公桌外，还有会客的茶桌，真皮沙发坐椅。
以及一方硕大的烟灰缸，位于正中，此刻添加着清水，等候着被污染。
齐巧文关上了门后，咔嚓地就点了一根，说：“不介意师父抽烟吧？我有好这一口。”
吴邪哪里敢说不？
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也不好去忤逆别人成为了习惯。抽烟有害健康，但吴邪听说，于有些人而言，特别催发灵感。
“师父，我没火机……”吴邪颇为腼腆地说。
“之前受伤的情况比较严重？薛宇辉那个老家伙，也是真的很会招惹事情啦。”齐巧文明显是知道吴邪之前发生的事情，此刻对着薛宇辉老教授吐槽。
薛宇辉老教授的年纪比齐巧文要大一些，不过大得并不多，不如自己的老师段宏教授与薛宇辉老教授的年龄差距大。
所以可能交情不同。
“我忘了，师父。”吴邪改了口。
博士生面试过了，师父已经认了，在其他的教授面前也亮了相，那么就是再无变故，是真正的师父，不是便宜师父了。
“但就算是受伤严重，该捡回来的东西，还是要捡回来！”
“师父为了给你派两个助手过去帮忙，可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他们是你的同学，也算是你的师弟，好好带教，我相信你肯定有这样的能力。你现在的专业实力和专业能力，你老师还是能够有点见地的。”齐巧文对吴邪格外信任地如此说。
吴邪便点了点头：“谢谢师父做这些安排，我尽力而为。”
其实，带领团队和打造团队，是每个人都要做的事情。
这一点，从自己的老师会把龙源师兄当作嫡系培养，齐巧文教授会把周晓柠副教授当作嫡系培养，是一个道理。
不是为了以后一家独大，而是为了好做事情。
同门、学生，你遣派起来都用得会更加顺手一些，若是其他人，那不知底细，没有交情的情况下，别人为何信你呢？
大家都是为了一份工作而已。
“其实不可否认的事情是，从抢救生命，保证生命有效性这个角度而言，创伤外科的这个课题，意义更加重大。”
“毕竟人要先活着。”
“不过我也想好了，类似的病种，一个月出现的次数肯定极少。不过你所在的科室就是创伤外科，因此即便是创伤外科的学生跟着你，也能够有更多的上台机会。”
“而且，即便是在我们医院，接触到的课题，也未必有你现在所做的课题这么大，这么官方。”
“他们跟着你，好处也颇多。再加上还有周晓柠在，你带个几年，完全没问题。”
“到时候，可能你送材料等等，也需要人手……”齐巧文这么给吴邪加油打气。
吴邪略为有些感动，郑重地点了点头。
“其二，对自己的实力，有相对客观的认知，这也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因为以后你要成长起来后，就必然没有人给你兜底，而必须是你去给别人兜底。”
“现实中的临床，没那么好做，自己带组与别人带组，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不管是临床组还是课题组，都是如此。”
“你要带临床组，资历不够，带课题组的话，有课题，就可以假模假样地添几笔经历的……”
面试的环节，就此结束。
后续的专业环节，吴邪就不必再参加了。
吴邪什么水平，在省级技能大赛的时候，各个上级就都有见识，何必多费手脚。
甚至啊，为了保护其他人不被受到打击，就免了吴邪的操作考核。
当然，从齐巧文教授的办公室出来后，吴邪才知道，原来高校和顶级医院，还有各种各样很奇特的招生名额和资源。
而这些资源，是一些普通人，压根接触不到的层面。
当然，它们都是正规的、也是正式的。
且齐巧文教授，还告知了吴邪去京都的时间规划。
26号到28号。
为期三天，去学习的模式就是跟班学习，主要是临床实习方式，类似于走马观花的性质，不过也只是为了了解和有一个认知。
足够了。
若是待太长的时间，假期也不够。
回去的路上，吴邪自然不忘给唐玥玮和父母报喜。
唐玥玮知道今天的面试真相，所以没有太多担心，而是好奇：“昨天的那些话，你真的当着齐教授的面说了吗？”
“那能说吗？好歹也是以后的师父！”吴邪马上回。
“爸，妈，都挺顺利的，你们放心吧。没什么事情了，你们晚饭吃了没？”吴邪给自己的父母发去问候的语音。
“嘿嘿，这虽然听起来有些中二，不过场面应该很精彩的。我也就是好奇而已。”唐玥玮调皮地发来了一个吐舌头的表情。
“嗯，其实今天的场面也颇为精彩，我面试的时候，坐在了面试官席位里面去了。”吴邪这么给唐玥玮发去信息。
“面试通过了？通过了就好啊。”
“你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有了好的结果了啦，我儿子真厉害。”向梅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回，通过耳机多能听到对面的满脸笑容。
若是有旁人在的话，估计向梅此时又得多嘚瑟几句了。
可吴邪觉得，这个时候，稍微嘚瑟几句也没啥，就别太过分就可以了。
“不应该是老爸老妈厉害，能把我培养得这么优秀么？”吴邪讨一下两人的欢喜。
唐玥玮发来信息：“？？？”
“你这是啥意思？你坐在了面试官席位？”
“齐教授这是真的敢啊，他不怕暴雷么？这毕竟是走关系！”
“你万一被举报，甚至闹到了网络上怎么办？”
唐玥玮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有些东西固有存在，但也别太过于明目张胆的嚣张啊，嚣张的下场，往往不会怎么好的。
“放心吧，齐教授自有安排。”
“名额还是之前那么多，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少了一个。他们应该欢喜才对，我走得是专项特招名额。”吴邪这么安抚。
退回去没见老爸老妈回来信息，便又说：“我这回去京都的时间，与你上次类似，就是两三天的跟班学习。”
“估计也就是走马观花，看不到真实的内容。”
唐玥玮则发来信息问：“吴邪，不要怪我多嘴啊。”
“其实，现在的临床上，很多教授都只选择一到两个点去深入专研，深耕细作，把这些病种吃透，做成特色，就已经足够。”
“你现在做的课题跨度有点太大，有点广而不精的标签，以后并不特别利于你的发展诶。”
吴邪看着唐玥玮发来的信息，仔细思量了一下，觉得唐玥玮说得也有道理。
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吴邪一直都懂。
目前专科发展的趋势仍然是更加专业，只做专业。
“我现在就是先做一下手外科的内容，作为过度，后面应该还是会回到创伤外科里来。”吴邪这么说。
“但是，你只是在手外科过度的话，你怎么把这个亚专科的技能，学了这么深入，我听人说，你在手外科的造诣，远远超过了你在创伤外科的造诣。”唐玥玮仿佛长大了不好骗似的，戳破吴邪的谎言。
“你怎么知道呢？”
“我的本专业，还是创伤外科的哦。”吴邪颇为有些自得。
的确，他以前是手外科的发展深度比创伤外科更加深入，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这样的了！
止血术的如意等级，就是创伤外科的一项超级大利器，若是后续能够把毁损伤这个病种也给吃透的话，那么？
创伤外科必然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真的吗？”
“我就随便打听一下，不过我肯定更加相信你，你一直都有自己的主见，什么是重心，我就不必担心，只是随意地提醒一下哦。”
“善意的提醒。”
吴邪就说：“也可以是沟通和交流，毕竟不管是手外科还是创伤外科，只要做得够好，就够我们以后吃饭的了。”
“吃饱了，就不怕其他事情了……”
聊着聊着，忽然，向梅给吴邪发来了一个信息。
“小蟹啊，你能不能也用那个什么软件，发几张你老了的照片给我和你爸啊？”
“啊？软件？变老的那种照片？为什么？”吴邪问。
“因为妈妈看不到你老了的样子了啊……”向梅突然这么来了一句，下意识地就刺激着吴邪的泪腺朦胧且酸涩。
吴邪想了一下，灵机一动：“那老妈你和老爸也用软件拍一下你们小时候和年轻时候的照片呗？”
“我都没看到过你们最美的时候、最可爱的时候……”
“诶唷……”向梅的声音从手机传来，颇为有些不好意思。
吴邪眼圈里的红润这才慢慢消失。
虽然有些事情是事实，但也没必要直接戳破去刺激泪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