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墨无渊静静地走在灵剑宗中，他倒是要去看看弟子们口中所说的新来的小师妹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是等他来到祝絮被分配的住处时却扑了个空，一居室内空空如也，只有洁白的帷幔在空中飞舞。
墨无渊的脸色不由得更沉了些。
他调转方向来到了齐温的住处，果然在主卧感受到了一道陌生的气息。
她身上被种下的功法，墨无渊认识，正是千年前因着只能损一方利一方的效果而被列为禁法的双修功法。
这些年来，每当这门功法问世，必然会带来一场或大或小的灾难。
齐温定是被这妖女蛊惑了心智，竟然任她采补，还竭力替她隐瞒。
墨无渊神色一凝，随手画了一张符篆便向床上丟去。
她实在是太弱小了，墨无渊连腰间的剑都不需要拔出来，便能使她香消玉殒。
只是，符篆靠近床边将要引爆时，却被一股奇怪的力量阻拦住了。
一时之间金光大盛，连墨无渊都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大脑中一片轰鸣，一幕幕破碎的画面被强行塞入了他的脑海中。
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让天道护着她，墨无渊心中大骇，咬着牙忍耐着头部的剧痛。
那些破碎画面逐渐变得连贯了起来。
画面中的女子正是她的模样，其他人大抵都是模糊不堪的。
只能看到她同一个看不清脸的男子结为了道侣，整个灵剑宗都是喜庆的红色。
也是在同一天，仙界与魔界爆发了千年难得一遇的大战，两败俱伤。
而人界与天界之间的封印也因为被战火波及到，竟然直接破裂开来了，仅仅是一点零星的法术落在人间便可能造成毁灭性的伤害，仙魔之间的战争，反而是人界遭了殃。
两方僵持着，一时竟然都无暇关注破损的封印。
墨无渊看到她躲避着各种术法，艰难地从保护圈中跑到封印破损的地方，尝试着用各种术法来修补漏洞。
只是她还是太弱小了，脸色都开始泛白了，封印也只是修复了三分之一。
墨无渊有些怔愣地伸出手去，想要帮助她，却只抓住了一片虚影。
是了，这些只是幻影罢了。
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她开始变得有些焦灼，牙齿紧紧地咬住嫣红的唇瓣，几滴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比她眉间点的那颗朱砂痣还要红，墨无渊莫名觉得那抹红色刺眼极了。
心里却感同身受般地焦灼了起来，这么多人，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发现那边的情况？
术法似乎耗尽了，她开始燃烧起自己的本源之力来，鲜血不断地从嘴角涌出，染红了素白的衣角。
她那位看不清面容的道侣，也终于突破了重重阻碍，来到了她身边。
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两界之间的封印被修补完毕，她也化为了一片齑粉，洒落人间，不复存在。
留给另一个人的，只有手上几滴鲜红的血液。
婚礼变葬礼，青丝变白发。
胸口有些闷闷地发疼，墨无渊原本凌厉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那看不清脸庞的道侣大抵是齐温，本来以为被蛊惑的是齐温，现在看来，倒像是自己的徒弟黏着人家小姑娘不放。
人们大多愿意自己未来的坦途而甘于吃苦，却鲜少有人会为了世人的平安喜乐咬牙努力，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墨无渊开始觉得她体内的双修功法多半是另有隐情。
似乎是察觉到他身上的杀意褪去，祝絮身上刺目的金光渐渐褪去。
只有周围的点点荧光昭示着天道还未离开。
天道爱世人，也因此对保护过它子民的祝絮多了几分袒护。
“你给我看到的是未来吗？”
“不是未来，是过去。”
“那，是她的前世吗？”
“不是。”
“那……”
“已成定局，何须追问。”
墨无渊的话被打断，天道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踌躇着上前，想要将人抱走，却被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匆匆从次卧赶来的齐温挡在了前面。
齐温的眼中满是警惕与慌乱，好像他不是自己仙风道洁的师长而是什么无恶不赦的坏人。
到底是初出茅庐的少年郎，墨无渊仅仅是轻轻一挥手，齐温便动弹不得了，只能死死地盯着墨无渊，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的心上人抱走。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她的。
你如今应当勤勉修炼，而不是沉溺于情爱，等到你可以接住我十招时，我会考虑让你见她一面。”
良久，定身术失效，齐温僵硬着身体跪倒在地，听着自己如鼓的心跳声，恨恨地锤向坚硬的石板。
身边渐渐浮现出另一道影子，耳边响起一声熟悉的不屑的嗤笑。
两相对视，眼底是同样的不甘。
“合作吗？”
骆歆背过身去，像是不想看到这个人的脸，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柔软的月光。
“可以。”
“仅此一次。”
两个曾经的仇人，就在这一天，建立了一段脆弱的合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