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起敛了敛眼底快要溢出的墨色，风轻云淡的道，“找不到人就送她去市里的医院。”
郑磊有些犹豫，“这，能行吗？”
那里隔得远，若是梁笑笑出了什么状况，他们也不能及时赶到。
“市里的医疗条件要比我们这边的好，对于她的病情有帮助。”
郑磊心动了。
梁笑笑一天不好，他这个心一天就放不下。
最终，郑磊还是答应了，“那我明天找她说下。”
隔天一早，郑磊就来到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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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笑笑今天的情况还算稳定。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后，郑磊便切入了正题，“笑笑，你有想过去市里的医院吗？”
梁笑笑的身子一僵，问道，“是程哥让你说的？”
郑磊连忙摇头加摆手，“没有没有，是我和程哥一起决定的。”
梁笑笑木讷的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想让我走，走得越远越好。”
“不是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郑磊连声否定道，“我们只是觉得市里的医疗设备更好，有权威的教授，可以让你恢复得更快些。”
“你们不用这样的。”梁笑笑缩起了自己的脚，低低的道，“我从没想过要你们怎么报答我的，这次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遇人不淑，信错了人，跟你们没有关系的。你们不需要自责。”
话里话外，她都有意将矛头指向杨初夏。
可无奈郑磊是个直肠子，她的那点拐弯抹角，他还真的听不出来。
当下只是满满的愧疚感，“你若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我只是跟你商量，决定权还是在你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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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笑笑深呼吸了一口气，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以后，你们也不用来看我了。你们好好生活，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她越是这么说，郑磊就越是内疚，“你别这么说……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谈不上打不打扰的。”
眼看着那一滴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梁笑笑伸手擦了擦眼角，低着头，不让他看见，“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郑磊呆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椅脚在地面摩擦了下，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哦，好，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
当天晚上，梁笑笑自杀了。
杨初夏也是从陈圆圆的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的。
她挂断了电话，便拨打了程起的号码。
那端很快就接了。
在夜色的渲染下，男人的声音比往日低沉了几分，“怎么还没睡？”
杨初夏问，“你现在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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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起如实答道，“在医院。”
杨初夏一听，眉头微皱，“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程起呼出了一口烟，“还在抢救。”
“……”
杨初夏沉默了。
虽然梁笑笑平日里的行为做法再怎么不讨喜，但那毕竟是一条人命。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说，她都不希望她死。
她双唇蠕动，想要说什么，可却发现喉头是哑的。
程起吐出最后一口烟，掐灭了，被烟侵蚀过的喉咙格外的哑，“乖，早点睡。”
“嗯。”杨初夏口头上应了一声，却没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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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这个时间点，程起也不允许她自己一个人去医院。
再者，梁笑笑若是醒了，估计也不会想看见她。
杨初夏没说话，但也没有挂断电话。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陪着他。
饶是夜晚，医院那边也不平静，她依稀能听见人走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家属痛苦的苦蒿声。
“妈——妈——你醒醒——你醒过来啊——妈——你别丢下我——”
“奶奶——奶奶——我要奶奶——呜呜呜——”
“……”
杨初夏垂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眼底有着动容。
夜深人静，这种声音最能刺激人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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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
杨初夏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通话还在继续，可那端却没了声音。
她轻唤了一声，“程哥？”
是她的手机出问题了吗？
程起的声音再次传来，“在。”
这一次，没有了其他的声音，听筒里男人的呼吸都显得格外的清晰。
杨初夏问，“你去哪儿了？”
程起说，“在楼下。”
杨初夏心下一动，“……我没事的。”
“别听，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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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初夏试图缓解气氛，开着玩笑的语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还记得之前让他去寺庙里拜拜，他都无动于衷。
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听见了打火机的声音，“要是困了就早点休息。”
杨初夏数了下，就他们打电话的这段时间，他抽了三根烟了。
她此刻只有心疼。
又是一片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初夏听到了脚步声。
郑磊的声音传来，“医生，医生，怎么样？她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解开了口罩，“发现得很及时，手术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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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谢谢，谢谢医生。”
程起并没有挂断电话，那端的对话声传来。
杨初夏呼出了一口气，挂断了通话。
今晚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杨初夏起了一大早，手里提着两个保温杯。
当她走到了医院里，这才拨通了程起的电话。
好几分钟后，程起下来接的她。
昨晚，程起和郑磊都没回去，轮流守夜。
一宿没睡，男人的下巴冒出了胡渣，嗓音沙沙的，有点嘶哑，眼角染了点儿熬夜后的红。他从她的手里接过了保温杯，牵着她往病房里走，“累不累？”
杨初夏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就是煮个早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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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一大早是去的搬砖。
杨初夏问，“医生怎么说？”
程起答，“建议转到市里的精神病院。”
梁笑笑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普通的医院已经不能接收她了。
病房里，梁笑笑还在昏睡，郑磊躺在一个简易的小床上打呼。
迷迷糊糊间，郑磊翻转了个身，由于幅度太大了，他整个人从小床上滚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饶是这样，他都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