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渊从来福当铺得来的信封，萧璟知道沈明渊一定还会寻的，便命人又放了回去，并嘱托今日跟沈明渊出去的这四个侍卫看好了，若沈明渊要时，就取给他。
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帝都勾栏烟柳之地，这封条是午时初刻贴的，可也就三个时辰，封条又都给撕下来了。
帝都的百姓在结束辛苦一天之后，把今日的事当作茶余饭后侃谈，纷纷猜测这靖霄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人猜萧璟是为了整顿帝都如今的不正之风，便有胆大不怕死的人反驳说萧璟本身就是邪风，这次所作所为定是想把所有貌美年轻的美人揽入自己怀中。
他们猜测甚多，但没人能猜到这小王爷只是气不过太后说了自己心头宝贝不好，想给她找些麻烦而已。
麻烦确实也找了不少，短短几个时辰，崔鸢宫中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那折子堆了一堆，一本没批完又来一本，最后她也不管了，谁也不见，折子也都扔了个干净。
只是崔鸢没想到几个时辰之后，查封令又给撤了，但有一处例外，便是清阁。
若说什么消息传的最快，那必然是小道消息。崔鸢刚还在奇怪为何清阁没有撤除查封令时下一秒就知道了清阁下有隐藏的暗室，关了不少囚徒，萧璟以私造密室与非法拘禁的名义立了案。
而今清阁全部倌奴都关在了王府地牢，一部分轻伤的囚徒带回了王府，而重伤的，送去了帝都府司。
帝都府司，负责帝都治安，包括宵禁时的管理。
百斋楼的事，事关府司之责，这出了事，自然为府司失职，可府司还远不如萧璟重视，甚至有点无关紧要的意思，以“寻仇”为因，“三人失踪”为果，几字草草作结。
萧璟安排了医师为带来府中的囚徒疗伤，他正要去看看那些人的情况后，再去府司问话昨日晚上的事，突然知道府司处理百斋楼之事的态度，气得脸色煞白，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这天子脚下，自己眼皮子底下！
他们是怎么敢的！
萧璟直接去了府司，其时，已是二更天了。
***
沈明渊自萧璟离开后，一个人待在房间的，睡了一阵儿。
他是噩梦惊醒的，梦到了许多黑摩罗围着他转来转去，而混进其中的还有自己的那块玉，可他无论怎么想去拿都摸不到，他越靠近玉，那玉便长了腿似的要跑，突然啪的一声，那玉凭空碎成了几半。
这梦做的莫名其妙，却还是吓醒了沈明渊，他这也才想起，从来福当铺得来的信封还在那身湿衣服里，连忙叫随自己出门的其中一个侍卫帮自己取来，还问了他萧璟知不知道。
侍卫当然撒了谎，说不知道。
沈明渊将信封烧了。
既然萧璟手中有相同的信封，也已经从信封上找到了线索，自然便不需要这个了。而且如今住在萧璟的卧房里，同床共枕的，藏也不好藏。
沈明渊没什么事做，便觉得无聊。这想见念一吧，可因为受了伤，行动不便，就不敢去看他，也不敢叫念一过来，怕他见了又担心害怕的要哭。
又独自待了许久。
夜色寂静，月色蒙蒙，沈明渊仍旧百无聊赖，倚在床边，脑海总时不时飞旋萧璟的身影。
直到一阵急猛的寒风吹入房间，沈明渊打了个喷嚏，才回过神来，可眼睛却还是隔窗凝望远处，只是院中一片寂静，也不知他到底在看什么。
二更钟鼓恰在此时响起，沈明渊愣了一愣，已经这么晚了吗？萧璟今日不回来了吧？
原来不只是萧璟想黏在自己身边，自己竟也喜欢他在身边黏着了。
记得刚到瑜洲时，只要一看见他就心烦的不得了。
沈明渊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这时一名提灯的仆人小跑进院子，沈明渊以为是萧璟回来了，眼眸瞬间多了几丝光点，可略微一等，并不见外面有萧璟的身影，只听外头仆人说道：“沈大人，王爷派奴才来嘱咐您早些休息。”
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吗？
“他现在在哪？”
“王爷刚去了府司。”
沈明渊微微垂眸，也是，百斋楼出了那么大的事，可府司官兵到今早才发现，宵禁之时的治安出了那么大的问题，萧璟怕又要忙上一番了。
“我知道了，多谢。”
沈明渊心底莫名有些失落，刚想关上窗子就寝时，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只是还未进院中一步，便被侍卫给拦下来了。..
沈明渊也没什么困意，见云笙这么晚来见他，应是有要事的，便道：“让他进来吧。”
侍卫这才放行，准了云笙入内。
由于劳累怀伤，即使修养了一日，云笙的脸色仍旧有些苍白。
与多年前相比，他的两颊削瘦了好些，那曾经看谁都带着傲慢的眼神，变得异常温和乖顺。
面对曾经让自己多次拒之门外的沈月，这次他拱手为礼，然后屈膝下跪。
“日后莫要跪我了。”沈明渊打断了他的动作，也知道他这么晚过来应有要事，便道：“有什么事，直说吧。”
云笙听此，作揖道：“小人拜托公子，挚友陆青裁的事…”
沈明渊想起来之前答应过云笙，找卓钰司将陆青裁要过来。只是萧璟答应帮忙，他也没在管了。
沈明渊回道：“我明日问问王爷，再派人告诉你。”
云笙得到这个答复，呆了呆，才又行一礼道：“…多谢，小人不打扰公子了。”
怎么魂不守舍的？
沈明渊瞧着他消瘦的身影，叫住了他：“这么晚过来，单单是为了这个？”
云笙听到沈明渊的话，脚步一下子停住了，转身面向他再次施礼：“是，扰了公子清净，还请公子赎罪。”他停顿片刻，又问道：“可是有什么小人能为大公子做的事？”
他与往日，还真是大相庭径。
沈明渊见他神思不佳的，猜到他今日应是一直惶惶不安，虽不知道那陆青裁是什么人，但能让云笙这般在意，倒也不简单了。
云笙心不在焉，且是有些紧张的，他的双手时不时的揉蹭，情绪好似绷得很紧。
云笙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沈明渊也不多过问，只随意些免得惹他惊怕，说道：“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你且安心，答应了你的，我定然不会失言，回去好生歇息。”
云笙听此，抿了抿唇，又道了声谢，才回去了。
沈明渊长呼了一口气，也关上窗子，准备睡下了，可却并未叫人灭烛，那是为萧璟留着的。
***
这日清晨，伴着浅浅的开门声，沈明渊也睁开了眼眸，他看向脚步声传来的地方，不时目光中便出现一个挺拔的身影。
“王爷，才回来吗？”沈明渊将手伸向了他。
“寅时初刻回来的”，萧璟握住了他的手，坐到榻边。
“现在什么时辰？”
“已是辰时中。”萧璟说着，轻声问道：“何时醒的？”
“王爷开门的时候。”
“是本王惊醒了你。”
沈明渊摇了摇头，道：“王爷寅时就回来了，现在才过来，是又有什么难事傍身？”
“未曾，回来后在书房休息了。”
昨日萧璟回府后，是想回寝卧的，可他回来的太晚，沈明渊给他留得烛灯都燃尽了。
他不知道沈明渊在等他，怕扰了沈明渊安寝，便未曾回房，去了书房。
“昨日累了一天，这才休息几个时辰，可要再睡一会儿？”沈明渊说着，自己却打了个哈欠，眼尾微微湿润。
“不了。”萧璟见他有气无力的，手指拂过他的眼眶，问道：“睡得不好？”
“不抱着什么，睡不踏实。”沈明渊说着，蹭了蹭萧璟的额头。他说的是实话，他抱着念一睡那么多年抱太习惯了，身边没东西给他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萧璟抚了抚他的发丝，说道：“云笙来见你，没想着抱他睡？”
沈明渊淡笑，想必是门口的时侍卫告诉萧璟的，这没什么，沈明渊也没打算瞒着他，只玩笑道：“王爷若能准，那下次王爷不在，我可要抱了。”
萧璟眉尖一跳，说道：“你要什么本王自然给什么，只是…若抱着一个死人，怕你更睡不踏实。”
沈明渊嗤笑一声：“你是在怪我见他，生我的气了？”
“本王怎会生你的气。只是府内有府内的规矩，不经本王允许进本王卧房，是死罪。”
“我允他进来的，算不算同伙？可也是死罪？那向王爷请罪，王爷准个什么死法？”
“你倒是敢问。”
“我不问，怎么求王爷给个痛快的死法。”
“这可没有什么痛快的法。”
“那…”，沈明渊伸手勾住了萧璟的衣领，用力将他往自己身上一拉，寻到萧璟耳边：“王爷…*死我，怎么样？”
温热的气息，从耳边开始翻涌，上了脑海，下到心头。
沈明渊见萧璟怔怔的不动，刚想笑话他，却突然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中，紧接着微冷的唇已经贴了上来，湿热的舌，也随之滑入口中。
呼吸间的温热突如其来，叫沈明渊竟有些措手不及。
萧璟竟然学会强吻了。
有进步。
沈明渊眉眼带笑，他虽不知萧璟为何突然如此，只是越发期待，越发期待萧璟的完全失控。
但这次也并不如意，萧璟仅仅吻了他而已，待萧璟移开，沈明渊的呼吸变快了许多，眼下也染上了一片晕红。
二人唇齿间，也还有唾液藕断丝连。
萧璟眸中有难以掩饰的绵绵情意，却也带着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那些话他总是张口就来张口就来，说的那么随意，到底给多少人说过多少次了？
也给云笙说过？
“你往日，也会跟别人说那些话吗？”
沈明渊凝眸看着萧璟，反问他道：“王爷觉得…谁配听？”
萧璟的手指轻轻拂过沈明渊的唇瓣，回他说道：“本王觉得谁都配不上。”
沈明渊摇了摇头，淡笑道：“除了王爷…”
萧璟得来他的答复，轻轻一笑，眸中毫不掩饰的喜悦，蹭了蹭他的鼻尖，那窝了半夜的气，才全消下去了。
是的，萧璟今早，是带着满身怨气来找沈明渊的，只是未曾表现出来。
他昨日上半夜，是在忙府司的事，下半夜回来后听侍卫说云笙来找的沈明渊，二人还想见了。
然后，萧璟就睡不着了。
云笙来找沈明渊，足以让他想了半夜。
二人在自己不在时，说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
想的脑袋疼。
萧璟问道：“云笙找你，做什么？你答应本王不见他了，是要挨罚不是？”
“是为陆青裁的事…”
“陆青裁？”萧璟蹙眉，好似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似的。
沈明渊见萧璟这表情，问道：“你…不会忘了吧？”
“…”，萧璟静默了。
沈明渊无奈笑了笑，伸手在他额头点了一下：“到底谁该挨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