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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妖和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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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3 章 第 1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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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岑给陆萦怀守了一夜,清晨时分走了,小郁蹑手蹑脚掀开床帐,小声唤着陆萦怀。 陆萦怀睡得迷糊,看见个人影张嘴就嘟囔了声“哥哥”,含糊不清,倒是意识先清醒了。 眼睛微微张开一小缝,透过晨曦的微光,看见了小郁宁静的表情,他好像不觉得伺候人是一件辛苦麻烦的事,他只是按部就班的干着活。 陆萦怀呼吸深深,撑着腕肘想起身,却觉自己浑身发热酸软。 小郁将厚实的帐子系在床角,转头看见陆萦怀的脸泛起红晕,眉头也紧皱着,他思索一会,腿曲着跪在床沿,伸手摸了摸陆萦怀的额头,温热的,好似在正常范围内,而陆萦怀感受到舒适的凉意,忍不住贴紧他的掌心。 然而凉意未达心底,小郁先一步撤开掌心,动作缓慢地下了床。 外间有淅沥的水声,眼前一暗,小郁拿着杯水回来,跪伏在陆萦怀的脑袋旁,将水给他喂了下去。 水是过夜冷水,瓷做的杯盏更是冰凉,甫一触上陆萦怀,便被他拉住手心不得挣脱。 喂过水,小郁也不知要干什么了,他的体温偏低,陆萦怀就依偎在他怀里发愣。 真奇怪,他们认识十二个时辰不到,他已经毫不防备地倚在对方怀里了。 屋外有洒扫下人的声音,扫帚扫过落叶,风飞越树梢沙沙响,而室内温暖静谧,落针可闻,清雅的檀香从香炉袅袅溢出,絮白卷落。 忽而,有个声音大了一些,“你瞧,莫非下雪了?” 另一人回道:“好像是,真奇怪,昨个日头还老大,今儿就落雪。” 陆萦怀顺着光线向外看,灰色的天空伴随忽明忽暗的光影,手里抓着另一人的手,手心有粗粝的疤,已经暖得有些热意,他眨眨疲惫的眼睛,恍惚要在这氛围中闭眼睡去,只好转移注意力仰头去看小郁。 他眼睑垂着,睫毛浓密像一把扇子,遮住异于常人的眼瞳,鼻翼随着缓慢的呼吸张阖,头不歪也不仰,是一个挺直的姿势,光是看着就难过。 陆萦怀也不搅他好眠,稍微坐起身,从枕边翻出一个精巧的鲁班锁,单手拆解起来——一开始他牵着小郁手掌,如今变成小郁握着手不放。 榫卯结构的木块一层套着一层,只要找对关键的一块,很容易解开,像是坚不可摧的人心,会被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变得柔软。 突然,陆萦怀竖起耳朵,稳重规律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娇俏的女声在掀开门帘的瞬间变得极为清晰:“少爷——”声音戛然而止,没有料到屋里竟无人。 “人呢?” 外间静悄悄,月影环视两圈,目光聚集到隔着一层珠帘的内室。 她温温柔柔地唤:“少爷...你在吗?” 月影是陆夫人身边的丫头,贴身侍奉挺长时间了,想来是天气恶劣,让丫头跑一趟免了问安。 陆萦怀搡了一把,拆下来的木条顺着锦被叮啷落在地上,听到声音,月影更是加快了脚步:“少爷?” 最外层的床帐忽地被拉开,天光大亮,小郁面朝床里,双脚朝外,是个侧身跪伏的姿势,而陆萦怀拥着被子,坐在另一头,看见月影焦急的神色,不慌不忙笑了一下:“月影姐姐怎的来了?” 月影的视线犹疑了好几圈,才落在陆萦怀身上,回道:“夫人让我过来看看,少爷身体可好。” 陆萦怀点头,刚才一紧张,身上冒出些虚汗来,刚巧解了闷热,但却不知自己的脸色如何,他撑着身体笑笑:“早就无碍了,只是看天色不好,以为还未到时辰,就多躺一会。” 月影适时接话:“难怪呢,少爷还不知,天上落了碎雪下来,是下人不尽心了,也不知唤了少爷起来,若误了吃药时辰,夫人可要担心了。”说着,她又瞧了瞧小郁姿势,问:“这是作何?不好好服侍少爷起身更衣,却伏身在床,还要主子让身,如此作为,学了规矩未曾?” 月影这厢说着,小郁仍是不动,她不禁竖了眉头,要近身去看——“月影姐姐,别踩坏了我的鲁班锁。” 瞧见陆萦怀指着地面,月影下意识后退几步,才在裙裾下看见散落的木条,难怪那时有声响。 “这样贵重的东西散了一地,该是让下人来收拾,阿岑呢?”说着忽而脸色僵硬,自己蹲下、身,把木条木块拾掇起来。 “少爷,夫人说天冷,不用来请安,老夫人那儿也知会了。”月影笑着,也不再关注小郁的举动,回去复命。 陆萦怀掀开被子起身,小郁慢吞吞,也站在陆萦怀面前,许久才说:“多谢少爷。” “谢我什么?” 小郁一愣,又不说话了。 陆萦怀歪头看了一会,忽而笑了一下,抓着小郁脑后的一缕头发扯着,“你的头发没束好。去拿木栉过来。” 小郁听话的去拿木栉过来,奉给少爷。 其实他要比陆萦怀年纪大些,身量却没高多少,他总弓着背,垂眼顺眉,打眼瞧过去就是个木楞性子,比不得陆萦怀机敏聪慧。 陆萦怀拍了他的肩头,说:“你站直了身。”小郁这才伸直了脊背,像根吸饱了水的韧草似的挺拔。 小郁的头发梢有些枯黄打结,陆萦怀握着中间通了几次,拽下不少断发,他再次拍着肩膀,说:“去取一把剪子。” 小郁也听话的去取了。 陆萦怀捉着发丝,小心整理了发尾,剪刀利落裁下一截头发,木栉梳过,满头发丝终于不再肆意纠缠。 “好了。”陆萦怀放下木栉,对自己的手艺表示满意,尤其是小郁转过头来下垂的眼角和唇角微弯,他更是心满意足。 小郁俯下腰,“多谢少爷。” 陆萦怀又逗他,问:“谢我什么?” 小郁抿着唇,怕羞的低头,“谢,谢少爷为我束发。” 陆萦怀站在脚踏上,几乎能看见小郁的后脖颈,不禁叮嘱道:“以后挺直了身,你跟在我身边,就是我的人,只用考虑我,不用看他人眼色。” 陆萦怀无心病,身体上的伤要慢慢的养,陆父陆御史便把他送入族学。 学堂皆是十岁左右的少年,多数姓陆,也有少数外姓表亲,或者才学出众的学子。 陆氏是当朝大姓,随先祖扎根洛都,渊源深厚,朝中文武重臣便有几位陆姓,从六品的御史也算不得起眼。 陆萦怀带着小郁站在学堂上时,数道打量的目光围绕着二人。学官尚在,无人私语。 待学官离去,一个浓眉少年率先起了骚动。 “你就是陆昭?” 陆萦怀回头看他,默认自己的身份,“有什么事吗?” 少年站起身,壮实身形颇具压迫性,圆圆的脸颊上一动就是个酒窝,“我爹是陆励,征南将军,按照族谱来说,你得喊我堂叔叔。”他眉毛一挑,很是嚣张自信。 陆萦怀笑了笑,还没吭声,旁边又有个瘦高个呛声,“陆鸣,来个新同学都要叫你叔啊,面挺大啊!” “嘿,你这就不懂了,喊我一声叔,这辈子我都罩着他,莫不是你小子嫉妒了?来,喊我一声陆鸣叔叔,我后半辈子也罩着你!” 学堂霎时热闹起来,不少人都起哄,喊着:“周长安,快叫咱们陆叔啊!” 周长安站起来,笑骂道:“面子大脸皮还厚,征南将军文武双全,你就剩个武了,还想罩着我?别抄我课业就行。” 学堂上又是一阵哄笑,不少小姑娘都笑得见牙不见眼。 陆鸣哪里会计较口头上的得失,连忙作揖,“周哥哥,可别,小的愚笨,课业都得仰仗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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