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地里，一条宽阔的马路，被整理出来，贯穿东西。
越野车在路上飞奔。
很快来到那颗巨大的太金属球前方，上百工程兵正在球下组装机器。
高高的支架，硕大的管道。
一条条比腰还粗的电缆，被叉车架起，送到那个七八米高的机器旁。
还有巨大的水管，延伸到远处的河流。
“这是什么？”白昊好奇着。
“水刀。”陈锋开车绕过钛金属球。
“水刀？”白昊指着这个如同铁塔一样的结构，“你说这是刀？”
赵医生在后排，顶着窗风喊道：“是水刀，用水加压，然后切割用的，我听说过，但……没看过，原来是这样的。”
陈锋撸着方向盘，颠簸着：“一般市面上的不这样，是乾老逼出来的。”
语气里带着钦佩。
“乾老？”赵医生还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是学院的院长。”王一寿在旁边说着。
孟剑飞将学院的概况告诉了他。
乾老的身份也简单说了下。
“院长？不是孟司令？”白昊反而不知道，他以为孟剑飞就是院长。
军事学院，当然是军队大官来当吧。
陈锋当时也没说，那个来他家的，坐轮椅老人，是军事学院的院长。
奇怪。
他是能坐着轮椅开枪，还是坐着轮椅开飞机？
“是啊，”陈锋却很确定，“孟司令是副院长，以后咱们也别叫司令，改口了，叫副院长，其他相关人员，可以叫同学，或者老师之类，看职务区别，这样更安全。”
三人点头。
越野车来到西面山岗，顺坡而下，是一片整理开的黄土操场。
很大，很简陋，还在逐步建设，已经有几千人站在操场东侧，一个金属脚架的主席台下方。
所有人整齐划一，荷枪实弹，站如丰碑，构成钢铁方阵。
方阵两侧，还摆放着，成千上万的各种制式装备。
长短步枪、狙击枪。
榴弹、火箭弹、发射筒。
还有作战车，防爆车之类。
白昊还看到了十辆装甲车，上面炮台、机枪，子弹映照着晨光。
“我去！”白昊扒在车窗上，看直了眼，鼻涕都流到下巴上了。
“峰子，这东西能打响吗？”白昊目不转睛。
“当然，这可不是游戏里的玩具车，全是真家伙，轰轰响那种。”陈锋大声说着。
旁边的王一寿和赵医生也看痴了。
这阵仗王一寿当年看过，只是装备完全不一样了。
赵医生只在国家阅兵式上见过。
那是电视里，现在这些就在眼前，就在车轮边，简直伸手就能够着。
看得他个伪军迷都心跳加速。
几千特战队，没有一点声音，肃穆站在主席台下。
越野车，拐入操场内，停在了军队方阵外面。
陈锋下车，示意大家出来，也站在主席台下，军人方阵外面。
白昊和赵医生还有些懵，没见过这么浩然的场面。
王一寿的内心，复杂的多。
当年在军队的日子里，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
但退伍几十年，自己早已没了他们的模样。
他们青年，强壮，双眼如火，身形如龙。
自己未老先衰，身体是废了，只剩一副坏脾气，还能撑着自己的倔强。
三人站定，陈锋归队到方阵里。
就像金属液滴，融入钢铁之壁，白昊若不是看到了好友的位置，肯定一眼认不出来。
他们每一个都如此坚定，构成了无法撼动的山。
与之相比，白昊三人完全没有正行。
一个擦着鼻涕，两眼四处乱瞄，看看武器，看看人，倒回来又看武器。
一个满眼热忱，勉强挺起胸膛，看着军人们偷偷感慨。
剩下赵医生，压着眼镜，偷瞄着主席台上的人。
一个高大的军官，面如黑砂纸，粗糙、锋利，他认识，就是孟剑飞。
还有个坐着轮椅的老人，身体支起来，向这边投来热切的目光。
这就是那个乾老？学院院长？
主席台两边，还有一些零散的人。
似乎是工程兵和后勤部队的负责人，其中居然还有张望山。
那老小子，正瞄着这边，当过民兵的他，站得僵硬，与身边的正式军人之间的感觉，差别还是很大。
等待了没一会儿，孟剑飞“嗯哼”一声，拿着个无线话筒，开始讲话。
主席台两边临时安装的大喇叭，还在风中摇晃。
“各位老师和各位学生，大家好！”孟剑飞还刻意停了下。
发现台下站着的，没有人鼓掌。
就连白昊三人，都还在稀里糊涂中，站得歪歪扭扭，只是看着主席台。
他只能继续拉开嗓子，以饱满的文艺腔高亢发声。
“啊！春高气爽，杜鹃飘香，在这个发芽的季节，我们在这里举行半山军事学院，第一期新生开学典礼，鼓掌！”
孟剑飞话音落地，几千特种兵整齐划一，呱唧起来，拍着要力气有力气，要节奏有节奏。
白昊三人，也就王一寿反应过来，跟着拍手。
白昊和赵医生懒洋洋地跟敷衍。
白昊还在赵医生旁边吐槽道：“这肯定是抄的，原文应该是‘秋高气爽"什么什么的……”
“你又知道？”赵医生偷笑挑眉。
“我听多了，前几年学校里就这么讲。”白昊一副我是过来人的模样。
就是鼻涕一吸一吸的，有点违和，破坏了他伟岸的老司机形象。
“我代表国家，代表人民，还有学校的领导及全体教职员工，对我们的新同学表示热烈的欢迎！鼓掌！”
几千人又鼓起掌来。
台上的张望山很局促，手脚有些乱，但也在快速跟着拍手。
“下面，有请我们半山军事学院的院长，乾老发言。”孟剑飞带头鼓掌。
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掌声雷动。
白昊鼻子发痒，鼻涕止不住地流。
他赶忙从裤兜里，掏出准备的纸巾，擤着鼻涕。
这些感冒药，真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吃几天了，还是这样。
台上乾老已经接过话筒，开始讲话。
“很高兴，咱们的军事学院能够成立。”乾老有些感慨。
“我当年的归国旅途，辗转各条战线，才安全抵达祖国的土地，这期间，我遇到了很多战士，各个战线上的战士。”
“我为他们舍身保护我这个文弱书生，而铭记终生。”
“今天，我算如愿了，在我生命的最后阶段，我有幸成为了你们中的一份子。”
“或许我一个科技线上出身的人，对于军事学院院长的位置，有点才不配位，但我不会推卸责任，我们当年的先辈和我们那一代人，都不会推卸肩上的担子。”
“只要有需要，我们义无反顾。”
孟剑飞立即鼓掌，所有人掌声轰鸣。
乾老摆摆手，继续道：“今天是五月十一日，一个月前，第一颗石榴落地，人类的轨迹从此改变，东风夜放花千树，或许未来的世界，会有很大不同。”
“但我们不怕，世界再乱，压迫再强，只有我们做好准备，做好打赢任何一种战争的准备，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将屹立长存。”
几句话下来，掌声再起。
白昊都惊了。
这个乾老，看起来又老又弱，没想到说起话来，这么精神。
白昊听得都有点心脏轰轰隆了。
旁边的王一寿一双老茧手，拍的呱啦呱啦，跟放鞭炮似的。
赵医生也听得有些入迷，若有所思。
“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我们当然要感谢白昊，”老人抬手摆向操场里的白昊，“是他带来了这一切，让我们能在此相聚，触碰新的世界。”
几千军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白昊。
看得白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挠着头，流着鼻涕。
乾老的声音继续道：“这个学院，因他而来，我们当然要全力帮助他，这是我们的宗旨。”
“在随后的日子里，我们将工作和生活在这里，任何问题，学术上可以来问我，军事上，可以问孟剑飞院长。”
“我精力有限，无法面面俱到，学院大部分事务，都由孟院长负责。”
“感谢大家的付出，让我们从此刻开始，书写未来吧。”
乾老扶着轮椅，颤颤巍巍起身，鞠躬。
孟剑飞赶忙扶住。
老人受不了南方的阴湿天气，一过来就浑身酸痛，走路都难。
孟剑飞将他扶回座位。
老人轻拍孟剑飞的手背，表示感谢，也将话筒还回给他。
孟剑飞清了下嗓子：“接下来，就是老师和学生们，互相认识。”
白昊三人仰头看向主系统，应该是指上面那些几个负责人。
但看到张望山在里面，又有点别扭。
王一寿和赵医生更加不爽。
自己都比张望山大，怎么他还是个老师啦？
就算闹着玩的，也不能这么乱搞，人是要面子的。
以后在私下，怎么称呼？
难道还张老师长，张老师短？
不存在的。
王一寿甚至会不客气地踢他屁股。
“好啦，各位都有啦，”孟剑飞轻咳一声，“学生行注目礼，各位老师，跨立！”
话音一落。
几千战士，包括陈锋，还有操场边上那些工程兵们，都双手后抓，双脚跨立。
轰隆一下，黄土地面尘烟漫漫。
白昊三人，起先没反应过来。
看这么多人跨立，有点被震慑到。
很快，随着尘烟扑面，三人挥手赶走尘土的时刻。
一条任他们提前怎么想，都不会想到事实摆在了面前。
王一寿还在怀疑，赵医生还在纳闷。
白昊终于反应过来。
“好家伙，一个学院就三个学生，几千个老师！有没有搞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