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六，小慧有半天的休息时间，所以下午就回来了。
“是啊，老爷爷，‘空中花环"是我们想出来的，主要是白昊想的，没想到能做成。”小慧像个孩子般微笑。
还学着白昊，憨憨挠头。
之所以不说自己想的，主要是想给白昊加分。
这可是那个军校的老师，看年纪肯定是个老教授。
而且白昊和他提起过自己，说明他们关系还挺好。
白昊在里面工作，要是能给这个老人家留下更好的印象，那白昊也许能有更好发展。
小慧如是想着。
“嗯！你们还挺谦让，他说你想的，你说他想的。”乾老有趣地看着她。
“他说我？我……一个小孩子，能想出什么来。”小慧装作懵懂。
“是吗……我听他们说，这空中花环，四季花环不断，随着花期，每天一景，日日不同，随后的瓜果也终年不断，花与果，螺旋而上，直至腊月，山顶梅开，另一个循环开始。”
乾老推了下老花眼镜：“小昊可想不出来。”
小慧眨巴着眼睛，感觉这老教授对白昊还挺了解。
但小慧还是想挽回挽回，不能让这种脑子不好使的印象，留在军校教授脑子里。
要是因此白昊被开除，那就很糟糕了。
小慧赶忙说：“没有啦，白昊很聪明的，平时就是不愿想而已，这个就是他想的，我在边上鼓掌的那种。”
乾老身体靠了靠，微笑着：“小慧这么谦让啊……可小昊都告诉我了，你读书特别厉害，还很聪明，就比他差一点点那种。”
小慧干巴巴笑着，满头黑线，白昊这个笨蛋，还说我不如他？
“小孩子聪明，又不是错，不怕承认。”乾老玩闹地说道。
“我小时候，就爱出风头，谁敢比我好，我就要比回去，压他一大截，所以我年年第一，永远要拿第一。”
“你这么争强好胜的？”小慧打量着这个身体瘦弱，温文随和的老人，“不像。”
“哈哈，老咯，就没那个心了……”
说完一声叹息。
海棠花瓣，飘落在乾老无力的膝盖上。
他沉静下来，似乎在神思过往。
小慧怕他又睡着了，容易感冒，于是走上前，歪头看看。
奶奶以前就是这样，经常坐在椅子里发呆，然后睡着。
不过现在精神多了，每天都很有力气的感觉。
怕老人迷糊，小慧出声问道：“你是大学老师，年纪也这么大，应该知道不少知识吧？”
“嗯！”乾老捏着花瓣，犹如梦醒：“懂一点。”
“那你哪方便最懂啊？”
“嗯……都略懂。”乾老微笑着。
“都只懂一点点啊？”小慧暗暗摇头，这就叫杂而不精吧。
“知识无穷无尽，懂那么一点，我都拼尽全力咯~”乾老打趣着。
小慧却摇头：“我觉得看似无穷无尽，那是对长时间跨度来说的，以现在的人类社会看，知识是有尽头的。”
乾老眼角皱纹稍开，这小娃娃还蛮有想法：“那确实，如果时间停止，人类的知识就当然有尽头。”
“也就是说，如果学的快，比新知识出现的速度更快，那就可以学完，对吗？”小慧问道。
“理论上是，其实如果只是学习，或者直白的说存储，那存储器早就学完了，关键是要灵活使用。”
“呀，果然是大学老师，说话不一样诶~”
小慧来了精神，凑近问道：“那你觉得，现在的储存模式，是不是很快会被替换？我是说，传统的存储器那种。”
“嗯！当然，你这小朋友，对这也感兴趣？”乾老很意外，这个小女孩儿似乎看了不少课外读物。
“不是感兴趣，是无聊看到了。”小慧赶忙问道：“那你知道dna存储吗？”
乾老一呆：“嗯，知道点，dna本身就存有大量信息，而且密度惊人，如果合理编辑，一克dna的存储量会达到2亿多gb。”
“对对，就是这个。”小慧拍手，眼睛锃亮，“非常厉害，用a、g、t、c来编码二进制文件，说是用这种存储，数据能保数千年，不需要怎么维护，还很好解读。”
乾老眉头一挑，这小慧看得还挺广：“那个二进制方案，只是初级阶段，效率极低，每克dna只能存储大约152万gb，看似还行，却实难落地。”
“地球上有多少数据，你知道吗？”乾老本想自问自答。
小慧却反应更快：“大概100万亿gb的数字数据，每天，还产生邮件、照片等其他文件，或者日增300万千兆字节。”
乾老“嗯！”了一声，意外地看着小慧。
“那使用多进制呢？”小慧又跳跃到先前的话题，“用多进制编辑dna。”
“多进制？”乾老看她是个小孩儿，打趣道：“十进制？那其实……”
“不是的，”小慧赶忙摇着小手，“是对称三进制。”
乾老眼睛一亮：“你还知道对称三进制。”
“对，-1…0…1，在‘是"‘否"之外，增加一个中间态，这样的三进制，是不是可行？”小慧带着期盼，直接问道。
乾老思索了半晌：“中间态的引入，代表着更多变量……这种对称三进制的逻辑，通常应用于决策，在人工智能方面，或许更合适些，存储讲究确定性。”
小慧点着下巴，像可爱的小绵羊一样点着头。
“那人工智能方面，有没有比三进制更好的？”小慧问道。
乾老直起身子，认真说道：“人工智能，目前学界还是处于方法使用的阶段，也就是用现有的东西，变着法子使用，以模拟智能状态。”
小慧又抢着问道：“就是说，还不需要改变二进制……用大量数据的累积，也可能孕育出‘涌现"现象对吗？”
“……有可能。”乾老身体前倾，详细说着。
“学界有一种说法，人类的思维，其底层其实很简单，只有几个变量，但因为数量巨大，从而在不断变换中，涌现出了意识，如果真是这样，人工智能出现‘涌现"现象，也不无可能。”
小慧拍着手：“如果三进制，加大数据，在‘是非"之外，加一个‘没有是非"，是不是有机会出现机械意识？”
乾老猝然一笑：“鲜有人这样去做，但是个好主意。”
“那有没有除了三进制之外的，五进制？比如在-1…0…1，这个x轴上，加入垂直的y轴？形成函数类进制……”小慧大大的眼睛里映着海棠。
乾老轻拍轮椅，有些好玩，又有些激动，立马谈论了自己的看法。
两人就这五进制的可能，聊了半个小时。
然后不经意间，转到了计算机演算航空弹道方面去了，又转到跨域飞行器。
再转到太空与地面，远距离无线能量传输。
从“太空镜”采集太阳能计划，转到空间种植，垂直农场，生物医药……
最后竟然转到了红楼梦的真实结尾，和小提琴的演奏技巧。
两人一聊就是一下午，聊得忘了时间，忘了年龄。
宛如两个多年未见的好朋友，在高谈阔论，在指点科技风云。
小慧第一次感觉，自己可以和一个人谈论任何事情，任何深度。
乾老也惊异的发现，这个孩子太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了。
全盛时期的自己，反应敏锐，充满好奇，而且博闻强记，说话不管不顾，时常抢人话题。
两人渐渐有了忘年交的感觉，聊得无比放松和有趣。
直到傍晚，白昊睡醒，拉开木门。
看到院子里一老一小，正在热情洋溢地说着最新的考古发现，说着秦陵地宫中的可能。
海棠花如雪，落在他们肩头、发梢，两人却浑然不知。
白昊纳闷，他俩怎么聊在一起了，还探讨盗掘秦陵大墓？！
好家伙，你们挖的动吗？
不得让我上啊？
白昊寻思着，自己一颗小行星下去，倒是能崩开那个墓室的土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