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什么?”
“不回宿舍?那我们睡哪儿?”
“开什么玩笑!”
学生们炸开了锅,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团队默契,瞬间被对未知的恐慌冲散。
卢平任由他们议论了几十秒。
然后,他温和但清晰的声音,再次压过了所有噪音。
“你们需要在这里,安营扎寨。”
“吃、住,都在这里。”
他的手,指向空地旁边堆放的一堆巨大的、灰色的帆布包裹。
“魔法帐篷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现在,以小组为单位,去领取你们的帐篷。”
“你们的任务,就是合作,将自己小组的帐篷,搭建起来。”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笑容,让这群小家伙们,心里咯噔一下。
“哦,对了。”卢平补充道,“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他朝着另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学生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几张长桌已经被摆好,上面覆盖着雪白的桌布。
家养小精灵们,正端着一盘盘冒着热气的食物,摆放在桌子上。
烤鸡的香气,混合着肉派的焦香,乘着风,精准地钻进每一个饥肠辘辘的小巫师的鼻子里。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规则很简单。”卢平的声音,带着一丝狡黠。
“哪一组的帐篷最先搭建完毕,并且通过我的检查。”
“哪一组,就最先开始享用午餐。”
“加油!”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一秒。
两秒。
然后,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骚动。
“快!我们快去领帐篷!”
“T24,别愣着,去搬那个最大的包裹!”
“T56!你看说明书,我们来找支架!”
刚刚还壁垒分明的孩子们,瞬间化作了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饿狼。
学院?荣誉?偏见?
在冒着热气的烤鸡面前,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德里克·弗林特几乎是第一个冲出去的。
他一把拽住还在发愣的斯蒂芬·考德威尔。
“T24!愣着干嘛!快点!”
他的语气依旧生硬,却不再是命令,而是一种急切的催促。
“哦……好!”斯蒂芬立刻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争吵,依旧存在。
但性质,已经完全变了。
不再是基于身份的鄙夷。
而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因为效率问题而产生的、最纯粹的业务摩擦。
卢平站在一旁,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道格拉斯得以享受一个难得清闲的,开学第一天的上午。
阳光穿透黑魔法防御术办公室的彩色玻璃窗。
光线落在羊毛地毯上,扭曲成温暖而慵懒的形状。
道格拉斯陷在扶手椅里。
手里捧着一杯刚泡好的红茶。
热气氤氲,带着佛手柑的香气。
他几乎要在这种宁静中打起瞌睡。
“咚咚。”
敲门声很轻,带着怯意。
一只家养小精灵走了进来。
它的大眼睛里满是惶恐。
手里捏着一卷羊皮纸。
羊皮纸的封口处,是一枚蛇形的深绿色蜡封。
“福尔摩斯教授,这是斯内普教授给您的。”
小精灵的声音细若蚊蚋。
它把信放在桌角,仿佛那是一条真的毒蛇。
然后,它鞠了个躬,飞快地消失了。
道格拉斯挑了挑眉毛。
斯内普的信?
他用指尖划开蜡封。
羊皮纸展开。
斯内普那特有的、锋利而瘦削的字迹,刺入眼帘。
信的内容,客气得近乎虚伪。
“听闻福尔摩斯教授今早无课,甚是清闲。”
“鉴于阁下在高等魔药学教育上的些许……缺憾。”
“本人慷慨地提供一个机会。”
“邀请您前往六年级的魔药课,进行旁听与学习。”
“以期弥补您那令人遗憾的知识空白。”
道格拉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慷慨?缺憾?学习?
每一个词,都浸透了傲慢与嘲讽。
这不是邀请函。
这是一封战书。
一份来自霍格沃茨地牢主宰的、居高临下的挑战。
道格拉斯叹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如果他不接招。
未来一周的教授餐桌上。
那双眼睛里射出的嘲讽。
能把他扎成筛子。
“好吧,亲爱的教授。”
道格拉斯站起身,掸了掸长袍上不存在的灰尘。
“让我看看,你又搞了什么新花样。”
地牢的走廊,一如既往的阴冷潮湿。
火把在墙壁上噼啪作响。
投下跳跃不定的影子。
道格拉斯走到熟悉的魔药课教室位置。
然后,他停住了脚步。
原本那扇破旧的、被各种药剂腐蚀过的橡木门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全新的铁门。
厚重,漆黑。
门上雕刻着两条交缠的毒蛇。
蛇的眼睛是两颗绿宝石,闪烁着幽光。
门上没有把手。
只有一行不断变化的、银色的古代魔文。
在石壁的映衬下,显得冰冷而神秘。
“哼,故弄玄虚。”
道格拉斯冷哼。
他上前一步,准备研究这道魔文锁。
还没等他抬手。
“咔嗒。”
一声低沉的机械声响起。
铁门没有转动。
而是无声地、平滑地向内滑开。
像一只巨兽张开了嘴。
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门后的阴影里。
黑色的长袍与黑暗融为一体。
只有那张蜡黄的脸,在微光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的嘴角勾着一丝弧度。
那不是微笑。
那是对猎物落入陷阱的满意。
“我还以为……”
斯内普的声音干巴巴的,如同砂纸摩擦。
“福尔摩斯教授,会被这道小小的开门药剂配方难住。”
他故意在教授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毕竟,对于没有受过正规高级训练的人来说,这稍微有点超纲。”
道格拉斯的语气轻快,话里却丝毫不让。
“没办法,教授。”
“谁让我在霍格沃茨的时候,有一位全世界最擅长用语言淬毒的老师呢?”
“耳濡目染,总会学到一点皮毛。”
他伸手拍了拍门。
“看来之前的制药厂一日游,给了你不少灵感。”
“连门都换成自动的了。”
说着迈步踏入教室。
紧接着,他愣住了。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里不再是那个烟雾缭绕、坩埚沸腾、墙壁上挂满可疑标本的大通间。
地牢被彻底改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