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米宽的巷子,以李冬的眼光来看,就特别的窄,在这个年代看来宽度很正常。
巷子地面铺的是青石板,还算干净。
左右两边都是低矮的土坯房土坯院。
在一家院门口站定,贺姨对屋子里面喊,“老姚在家吗?”
一个用着旧的说不上是什么颜色的毛巾包着脑袋的老太太走了出来,“是小贺啊?进来吧。”
看到跟着走进来的李冬时,老太太还给了一句,“这姑娘有福气。”
贺姨笑说,“是吧?我看着她就很舒服,她是来换蚕砂回去装枕头的。”
老太太也很干脆,“要多少?”
贺姨看向李冬。
李冬也不知道呀,“我要装四个枕头。”
她想给李奶奶也换个枕头,给李奶奶换了,李爷爷的枕头肯定也要换。
老太太从西偏屋里拎出一个布袋子,“四十斤,三毛钱一斤。”
李冬并不知道蚕砂的价格,再说了这属于药材,三毛钱一斤,应该不贵。
她拿出十三元递给老太太,“我没有袋子装,这个布袋子一起给我。”
老太太和李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回偏屋里又挖了一瓢蚕砂出来,“找你的零。”
这老太太真有意思。
李冬笑着打开袋口,接了这半碗找零。
老太太还给了一截麻绳,让李冬系了袋口。
然后干脆地挥手赶人,“回吧。”
出了巷子,李冬有些犹豫。
帮她拎着蚕砂的贺姨可不给她机会,“走,去我家认认门去,我教你钩头花。”
家属院很大,呈四排,是左右各四排,中间是一条主路,每排院子的前面,都有一条小路。
贺姨一直往后面走。
李冬紧跟着。
最后一排右拐,进入东边的小路,在第一个院门口,贺姨停下了,“到了。”
李冬忙接了她手上的布袋子。
贺姨掏出钥匙打开院门。
院子很大,有普通院子两个大。七间正屋三道门,唯有西边有两间偏屋。
西偏屋是厨房,南边山墙根有个压水井,井台到南墙边,全部用水泥抹平了地面,干净整洁。
院子东南角,码放着一堆整齐的红砖。
见李冬打量着院子,贺姨解释说,“这是两个院子并成的,我们搬来就是这样的。”
“说起来,家里就我和我爱人两个人,没必要住这么大的院子。”
再次听出贺姨的孤单,李冬多嘴问了句,“您的孩子呢?”
贺姨打开西边的门,“老大是闺女,嫁出去了,两个儿子都在部队里。”
军属?
李冬肃然起敬,“贺姨,您是一位了不起的母亲。”
贺姨推开房门,“进来坐。”
这两间是客厅饭厅的兼并。
三人座的皮革沙发,木制长茶几,一张方饭桌靠墙摆放。
北墙的东西两个角,放置着两个矮柜。
简单简洁干净明亮。
贺姨指着沙发,“大宝,你先坐着,我去烧水。”
“不用了。”
李冬忙拦着她,“我学了钩花就走,家人等着我回去呢。”
贺姨也不和她讲客气了,叫她拿出毛线来缠绕。
开司米毛线单股极细,两人绕了十多分钟,才把这一两毛线给绕成了球。
贺姨再叫李冬拿出橡皮筋和钩针,两人坐在沙发上,一教一学。
教的人认真。
学的人也认真。
院里进了人也不知道。
“红梅,是谁来了?”
这声音,令李冬猛然站起,“耿局长?”
“李大宝?”
院子里,胳肢窝下夹着手提包的耿向东也很惊讶,“你怎么到我家来了?”
李冬转脸看向坐着不动的贺红梅。
贺红梅拍拍身边,“快坐下,我们继续。”
随后又对着院里的丈夫摆手说,“老耿,大宝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我带她回来学钩花,你先去休息会。”
耿向东进了西偏屋的厨房里洗了手进了客厅里,“李大宝,最近没有人找你麻烦了吧?”
“没有没有。”
李冬摇头,“那些小事,我能搞定的。谢谢耿局长的相帮。”
“别客气,我就是看不惯欺压百姓的村官。没事就好,你学吧,我去书房。”
耿向东摆摆手,离开了客厅。
钩花很简单,第一圈把橡皮筋的圆度钩满了,第二圈再在第一圈上钩的密集一些,皱褶出现了,花也就形成了。
李冬学会了后,从布包里拎出那一串书本,要把西游记拿出来。
贺红梅拦着她,“老耿经常出差,我叫他从别处买就行了,你拿回去给弟弟们看。”
“你出来买东西,我也不留你吃饭了。下次再来县城,记得来找我玩,我一个人太无聊了。”
李冬收回书本,下次再来,她再带别的东西来报答耿局长。
送走了李冬,贺红梅进厨房打开煤球炉门后,就去敲响中间那道门。
“进来。”
听到耿向东的声音,贺红梅才推门进去,“李大宝是怎么回事?”
耿向东放下手上的文件,“先说说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还不是小弟要结婚,女方要两大件……”
贺红梅把认识李冬的经过说了,“我就觉得站在她身边很舒服,那种焦躁的情绪也没了。”
“今天再次遇到她,我死皮赖脸跟在她身边……”
“她要买东西装枕头,还要买头花……,我不就把她给骗家里来了吗?”
“你呀。”
耿向东点着媳妇,“你就是太寂寞了,没事就回家去转转。”
“不去。”
贺红梅拒绝,“小弟又不在家。你别打岔,说说大宝是怎么回事?”
“这姑娘啊也够可怜的,一岁没娘,六岁没爹,身上还有大量的钱财……”
说完,耿向东深深叹口气,“我虽然帮了她,事后也调查过,除了汽水一事是她故意引诱李红的,其他事情都是真的。”
“就算那玉坠是她拿走的又怎样?那些人为了那笔抚恤金做下的各种无耻之事,就不值得我为他们声张正义的。”
贺红梅直抹眼泪,“可怜的娃儿,幸亏及时醒悟了,不然的话命都要没了。”
耿向东摸着下巴,“其实最可疑的是她三婶许桂香,李美丽再聪明也不过才十三岁,人情世故都不太懂,不可能想出害大宝落水的计谋。”
“可是许桂香的人设打造的太完美了,也没有什么直接证据指向她。”
“后来,大宝身上又发生了不少事情,我说给你听听,你听听像不像小弟那个无赖的性子……”
贺红梅听着,笑着抹泪,“是挺像小弟的,让人跳脚又抓不到证据。”
“那许桂香被疯子猥琐了也是活该。你可别管这事,只要大宝没吃亏,你就别插手她和许桂香之间的斗争。”
“那许桂香摸去疯子那里肯定没好事,大宝这么对她,定是有原因……哎呀!”
说着说着,贺红梅突然地一拍巴掌,“许桂香那毒妇,不会是想弄疯子去搞大宝,大宝才将计就计整她的吧?”
耿向东的眼睛眯起,“有可能,她敢设计大宝落水,再设计疯子毁了大宝,也不无可能。”
贺红梅气得脸色都黑了,“毒!太狠毒了!不配为人长辈,大宝还把她两个儿子接回去养着,还是太善良了。”
“未必。”
耿向东摇头,“那两个孩子,被大宝用吃食哄着了。”
“你也说她买了小人书回去给弟弟看。这里面,未必没有收买两个堂弟让人家母子离心的想法。”
“离心也是活该。”
贺红梅跺脚,“那样的女人,就不该有好下场,就让她跟在被她教坏的闺女身边,我看她有什么好下场。哼!我去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