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二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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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他就是在这儿，眼睁睁看着亚瑟·艾维斯发布下那单巨额悬赏。
那是足以让整座城市的帮派、佣兵与杀手疯狂的金额。
老人甚至在祈祷孟瑜在那儿之前已经逃出了千叶城。
可这些围困他的污水佬用行动说明了孟瑜现在恐怕还处于追杀中。
只是短短的一夜，老人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如果要救那个年轻人，唯一的转机似乎就是自己昨晚果断开枪打死亚瑟·艾维斯。
但因为犹豫与对孟瑜的信任，让老人错过了那个机会。
再一次的，他犹豫了。
此刻雷蒙倒是不知道面前老牛仔的心路历程，他只是认真的看了看那双苍老的眸子，随即有些失望的道：
“你不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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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雷蒙这句话的老牛仔只是摇头笑了笑，伸出机械义体抓过对方手里的威士忌，一边倒酒一边道：
“装备、人手、地形，我没有任何一点优势，你觉得我该怎么杀出去？”
雷蒙稍作沉默，目光下扫，似是落在老人腰间的枪套上。
“你可以跟我较量一下。”
“然后被你手下的人打成焦炭？”
老牛仔拿起酒杯，语气平淡的道：
“我在这儿，你们就要看着我，那么去追击孟的人就会少一些。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雷蒙闻言抬眸凝视着对面的老人，一直阴沉的目光中陡然变得有些狰狞。
“可你是个枪手。你该有一名枪手该有的荣誉！”
这一次感受到雷蒙那变化的眼神，老牛仔停下了倒酒的动作，而后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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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誉？你是说决斗的荣誉吗？”
雷蒙紧紧抿着嘴唇，微微抽动的眼角说明着这名枪手内心的不平静。
然而老牛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决斗从来都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况且这个时代已经变了。想想吧，你活了几十年，某一天你家人喊你回家吃饭，结果在回去的路上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人发生口角，对方就要拔枪。”
“你是个枪手，你很自信你的枪法，于是说我要与你决斗！对方同意了，然后在你转身退后的时候抽出车上的半自动步枪扣下扳机把你打成筛子，你喜欢这样的决斗？”
“还是说就像传统枪手那样，双方站定、读秒、拔枪，然后被对方靠着身上的先进义体快了半秒拔出枪，接着被一枪打爆脑壳？那样的人生有意义吗？枪手的荣誉？你自己相信吗？”
老人不含情绪的声音此时偏偏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嘲弄。
既是自嘲，也是嘲弄面前的年轻人，更是嘲弄这个时代。
再快的子弹也快不过时间。
失去的痛苦也不会被荣誉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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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此而已。
雷蒙深吸一口气，接着突然敛去了眼中的狰狞，恢复到那副阴沉、漫不经心、还有些戏谑的模样。
他抬起双手像是被眼前老人的油盐不进打败了一样。
“好吧，我得承认这是个明智的选择，毕竟没人愿意送死。只是我以为决斗者多少会有些不同。”
说着他瞥了一眼老人的机械手臂，微笑道：
“也是。惯用手换成了机械的‘决斗者"，就算再强也拿不回失去的手臂不是吗？但是我有一个疑惑一直想问问‘决斗者"。”
不待老人有所反应，他便稍稍前倾身子，压低了声音。
“用一条手臂，换一个苟延残喘到现在的机会，值得吗？”
“谁知道呢。”
出乎雷蒙的预料，老人的反应异常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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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想明白这个问题，我昨天就已经开枪把你们老大干掉了。”
雷蒙眉毛微挑。
“在维森先生的保护下，干掉我们的下任教父？您还真是自信。对了，自从您的大名流传出来后，街头就一直有一种说法，认为就算您能干掉那个公司高层，实际用的不是那把小左轮。我觉得也是。”
他注视着波澜不惊的老人，戏谑道：
“当拿着老式左轮手枪的人对上拿科技武器的人，拿手枪的人必死无疑。”
语罢，雷蒙拿起进门后放在吧台上的牛仔帽戴好，就要起身离开。
“啊，还有，关于您的那位——同事？是叫孟瑜吧。”
听到那个年轻人名字的老牛仔陡然抬眸望去。
“别误会，不是什么坏消息。”
雷蒙低头看着老牛仔，慢吞吞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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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榴弹升空的瞬间，狙击手黑鹰再次扣下了扳机。
一枚高斯弹丸擦着一家打开的窗户，射向就要进入污水党保护下的雷蒙。
子弹将按照计算击穿雷蒙身后的属下脑壳，然后射入雷蒙的脖颈。
那是人体暴露在外的脆弱部位，就算存在义体强化的今天，也是很难做到绝对防护的要害。
然而这必杀的一击却没能成功带走这名污水党干部。
他躲开了！
就在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被突兀响起的爆炸声吸引时，雷蒙毫不犹豫的向前一个翻滚。
这是枪手的反应，是他从街头生存下来的诀窍。
哪怕周围都是污水党的弟兄，可他还是只信任自己！
于是这份谨慎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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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后他一步的手下额头上多出了一个清晰孔洞，带着茫然的眼神向前摔倒。
下一刻，雷蒙撞入面前改为据点的建筑物，抄起衣服下的通讯装置大吼道：
“敌袭！”
但回应他的只有一串电流杂音与手下断断续续的汇报。
“B小队……枪击……需……”
“……小队……在那儿！你们……”
“街道上有……”
“法克！”
雷蒙愤愤丢下手里的通讯装置，伸手接过手下递来的改装步枪，大声道：
“泰德，组织防御，所有人坚守阵地！小心狙击手！理查！带人上去看看我们的狙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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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富的作战经验让雷蒙迅速辨明了情况。
最先打出的榴弹是信息干扰弹，为的是把污水党一方分割开。
这种干扰粉尘的生效时间不会超过三分钟。
而在这个时候有人对自己这伙不在污水党地盘的武装下手，很大可能是他雷蒙“运气太好”，撞到了哪支刚从城外赶回来的东成会武装。
但袭击者使用干扰弹的作战方式，恰恰暴露了他们的不自信与对污水党火力部署的不了解。
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雷蒙拉开枪膛，将一枚尖细子弹塞了进去，随后向上一推。
这些人是奔着“决斗者”来的！
“我失误了。”
黑鹰看着那名滚入据点的领头人，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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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更换狙击位，一分钟后回归。”
说着他抱起高斯步枪转身推开房门，迅速向上跑去。
“黑鹰你竟然会失手？”
站在钟楼上的麻雀将刚打空的榴弹发射器挂在雨披下的外骨骼上，瞥了一眼脚下不久前才被黑鹰击毙的污水党狙击手，嘴上调侃道：
“不会是因为见到哪位新朋友紧张了吧？”
“不。”
狙击手闻言当即否定，接着用那特有的漠然语气，在奔跑的间隙中补充道：
“我又不是刀仙。”
“关我什么事？”
青年的声音回响在频道内，透着一股被人点出心事的欲盖弥彰，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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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里的黑客解决了！掩护我！”
说话间他掷出铳刀钉入身后赶来的污水佬肩膀，随即顺势向后一个翻滚，落下了旅馆一楼的吧台。
下一刹……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