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脸色顿时又青又黑，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但抬头看莫君曜不容置疑的态度，他们终究还是住了嘴。
如今莫鸿宣和赵齐双双落败，陛下手握赤霄军，又收回了大司马手里的兵权。
不夸张的说，他现在手里的权力比周天子在时还要集中。
也有大臣想过要不要死谏，但是……
就这位陛下的行事风格来看，死谏的下场可能也就是叉出去，下一个。
罢了罢了！
退朝后，朝臣们三三两两走出未央宫。
忽然有大臣凑到柳莆面前。
絮絮叨叨不知说了什么。
柳莆脸色平静，只回了一句：“只要陛下一心为百姓着想，本官便永远站在陛下这一边。”
说话那大臣脸色一难看，看着柳莆严肃的脸色，最终讪讪退开了。
房顶上的赵寂崕顿时刮目相看。
“我还以为柳莆这老头子是个死脑筋，没想到还挺开明的。”
之前也说了柳家是簪缨世家。
是世家权贵最顶上的那一撮，也是阶级固化最受益的那一撮。
科举制，其实是严重影响世家发展的。
因为如果按照察举制老人带新人的规则。
世家宗族的人想获得一封举荐信真的不要太简单，基本是个人就能当官。
因此，有才学能干的人就会千里投靠，世家便会越发壮大。
但改革后就不行了。
全国各地的人争那几个名额，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世家靠关系进朝廷的绝对会挤下去一大半。
所以那大臣才会让柳莆再去劝劝莫君曜，甚至暗示柳莆在这件事里动点手脚，让科举制中途流产。
他以为作为世家的柳莆是最不愿科举制推行，导致世家势弱的。
但没想到柳莆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洛笙歌看着柳莆刚正不阿的神情。
忽然想到了柳辞那没常识的小沙雕。
男女平等，为国为民，这些思想总不可能是平白跑到柳辞脑子里去的吧？
之后半月，各项制度一一推行下去，其中科举制在百姓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要好好读书，以后谁都能当官了是吗？
从前的大周，农民生得儿子还是农民，小贩生得孩子还是小贩，权贵生的孩子还是权贵。
底层百姓与权贵之间的阶级隔阂，说是天堑也不为过。
而科举制就是一座天梯，一座底层人民跨越天堑的天梯。
人人奔走相告，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科举制的出现。
就像一眼看到头的人生道路，突然出现了一个岔路，而这条岔路，拥有着无限可能。
莫君曜还让人在周国各地大肆修建书院，让十岁以下的孩童都能免费读书。
这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过后，户部大司徒周义找到莫君曜。
“陛下，没钱了。”
莫君曜：“……”
“从莫鸿宣的家宅中不是抄出许多金银财宝吗？”
莫鸿宣敛财无数，从他府中抄出的东西，光黄金就有四十万两，更别说还有各种名贵的珠宝玉器，古董字画。
国库就没钱了？？
周义淡淡道：“陛下，之前为了修建鹿台，朝廷曾向京城各世家借款三十万两有余。”
“国库刚充盈些，世家催账便只能先还了。”
“火墙房和纸裘也是由国库出钱修建，前前后后花了三万两不止。”
火墙房为了更加保暖，泥土里面是掺了花椒的。
对，那死贵死贵，半斤就要卖一两银子的花椒。
比盐巴都贵了两倍不止。
“还有朝廷拨给各个郡府每年修建维护学堂的费用。”
“大周总共十三个郡，每个郡约二十个县左右，陛下为了让人人能读书，要求各县至少有三所学堂。”
“按照一个县三百两的预算，一年就是七万八千两的支出。”
“陛下还推出了贫困百姓可到朝廷赊粮种的政策，这赊的钱也是国库出的。”
“还有……”
周义噼里啪啦报了一大堆的账。
光靠口述就把这段时间国库银子的进进出出说的头头是道，仔细分明。
莫君曜：“……所以国库现在还有多少钱？”
周义：“十万两有余。”黄金。
莫君曜心里松了口气，看周义那严肃的模样，他以为国库的钱被他花的一份都不剩了。
周义好像知道莫君曜所想，补充道：“陛下，节约一点。”
虽然为民花的钱，都是该花的钱。
但周义怕莫君曜一下来得太抖，到时候国库没钱周转，又得去找世家借钱。
容易被掣肘不说，还丢脸。
毕竟那些惠民政策听起来花的钱不多，但当范围扩大到整个周国，就是很大一笔银子了。
莫君曜：“……好。”
他揉了揉眉心，凡事不能操之过急。
等之后把世家的钱都逼出来，国库应该会富裕不少……
周义满脑子想着节流，莫君曜却满脑子想着开源。
等周义离开后，洛笙歌从旁边的屏风里出来，心说这周义不愧是一国财务长，对金钱的把控真是杠杠的。
“笙歌，你什么时候来的？”
莫君曜看到洛笙歌，眼底的疲惫顿时消失不见，语气甚至有几分雀跃。
洛笙歌看着这冰山瞬间融化的过程，心里美滋滋冒泡。
但说出的话却有些残忍：“我是来辞行的。”
莫君曜脸色瞬间一白，开口想说什么。
最终还是理解道：“你离开沐云村那么久，的确该回去看看了。”
他眼睑低垂，掩住有些难过的神色。
洛笙歌顿时觉得心口一窒，一种难言的心疼从胸口蔓起。
莫君曜好像习惯了牺牲，都忘记如何索取了……
她挑起莫君曜的下巴：“装什么装？明明就舍不得我走。”
莫君曜耳根一热，感受着下巴的温软的指腹，对上洛笙歌强势的眼神，脸庞染上几分不自在。
“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办。”
洛笙歌不止是他的心上人，还是汐月族的圣女，还是沐云村的村长。
她和他一样，有自己的责任和人生价值要去实现。
洛笙歌看着莫君曜不掺半丝虚假的眼眸，心说我这是找的什么绝世好男人。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莫君曜摘下面具的脸。
面如冠玉，朗目疏眉。
因为戴着帝冕，给人以矜贵高不可攀的禁欲感。
清晰的下颌线下，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滚动，配上他那无法掩饰的微红耳根……
洛笙歌色从心中起。
这男人都是我的了，我动动应该合情合理吧？
洛笙歌勾着莫君曜下巴的手微微用力，将他脑袋扬的更高，自己则渐渐低头……
莫君曜看着洛笙歌的动作眼睛蓦的瞪大，脖颈整个变得通红，刚才面对周义时的冷漠傲人全然丢盔卸甲。
“陛下，微臣还有一件事……”
原本走出殿外的周义突然去而复返。
莫君曜和洛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