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王默默不语。他本来以为皇后的位子一定是温衡的。
他没想到温衡会做出那么多伤害蓝灵的事。越想得到，越会失去，她为什么会不明白？锐王也看不懂温衡了，她本是极聪明的女子。
凌尘只是安静地听着，并未宣布最后的决定。
他只想听一听有多少人反对。
温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她早就感觉凌尘变了。
他真的负了我吗？
他已经很久没有到过永安宫。
皇上今日退了朝，杨树轻声对皇上说：“皇上，内侍来报，永安宫的懿贵妃娘娘两日未进食了……”
皇上顿了顿，“她病了吗？病了请御医。”
“內侍没说是病了，只说娘娘不肯吃东西……”
凌尘转身向永安宫方向走去。
温衡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一阵冷冽的气息传进鼻息，温衡知道他来了。
他还是来了。他还是在乎我的。
温衡睁开眼睛，凌尘负手背立在她面前。
温衡突然不安起来，她本来有许多话要问他，她要质问他，要骂他负了心，此时却全然开不了口。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仿佛已经不可逾越。
“阿尘，你来了。”她已经没了力气。
凌尘转身，淡淡看着她。眸子里再也没有以前的光芒，他是如此冷漠，仿佛他们之间是陌生人。
“阿尘，你要让蓝灵做皇后，是真的？”
“是。”凌尘回答。
温衡终于落了泪，“好，别人说的我不相信，我就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我明白了。我罪大恶极，我认了。这个宫里，也只有蓝灵能胜任皇后的位子了。替我恭喜她吧，”
温衡躺下，似是用完了全身的力气，脸转向里面。
“温衡，是你负了朕在先。你做的那些事情，已经做不了皇后。朕也不想后宫有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做皇后。”
温衡冷笑：“温衡一直是心肠歹毒的人，以前也是，皇上难道忘记了，你九岁那年，那个打你的小宫女，被我推进池塘里淹死了？你十岁那年，內侍克扣你的用度，我抓了蟒蛇放进他的房间，活活缠死了他？
“你让我待在先皇身边，先皇对我很好，我却将他的一举一动悉数报告给你……”
凌尘慢慢走过来，俯视着她，“所以，你后来做了那么多伤害蓝灵的事，朕一直包庇你！留着你！只能看着蓝灵在夜里噩梦连连！甚至你背叛了朕，朕也饶了你！如果换做别人，朕早就将她剐了，你还不明白吗？”
温衡跌落在床上，泪如雨下，“我伤害她，也是因为你！我爱你！你却变了心，你的心中只有她！”
“温衡，你真的爱我吗？朕曾经说过，朕承诺你的不会变。蓝灵是朕喜欢的人，朕让你接受她。可你却想要了她的命！你伤害她，如伤害朕是一样的！你并不爱朕！”
温衡泣不成声。
“温衡，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想绝食朕管不了你，不想要了随你！朕最恨别人威胁！以后朕不会因为这种事再来永安宫！你好自为之！”
他走了，没有丝毫犹豫。
温衡收起了泪水，眼睛死死盯着窗外，再无一丝波澜。
距离过年还有二十几天，皇上颁布了册封蓝灵为皇后的圣旨。
皇上颁布圣旨的当天，懿贵妃温衡也被从永安宫里放了出来，她还住在永安宫，只是不必再被拘着了。也恢复了以前的配置。她已经怀孕五个月。
关悦也被放了出来，关悦又降为德妃，仍旧住在中安宫。
三天后，举行了皇后册封大礼。凌尘知道蓝灵一直不喜这些繁复缛节，便下旨因为蓝灵已经有身孕，一切从简。
然而再简单，也是皇后的册封大礼。
一大早，吉祥和立夏为蓝灵穿上了蹙金丝绣祥凤的锦服，底子是鸾纹小轮花，金章紫绶。腰系玉带，缀满雪色珠子。
头发梳成椎状的发髻，带着缀满珠玉的桃形金冠，上缀金凤，发髻两侧各插着双凤步摇，红色珊瑚发钗，点翠金簪，吉祥还要往头上插饰品，蓝灵制止了。
“太沉了！只戴上必须要戴的即可。”蓝灵吩咐。
吉祥无奈，只得省了后面的配饰。
吉时，蓝灵跪于庄严肃穆的太庙祠祭告，听司宫仪念过四六骈文的贺词，接受了金册金宝。皇后所用的金册、金宝皆由礼部半月前就拟制好。
礼毕，蓝灵已经头晕耳鸣。
凌尘扶着她，凝着她，“你终于是我的皇后。”
蓝灵笑吟吟歪头看着他，“恭喜皇上。”
凌尘哈哈一笑：“你还是如此没有正形！要端庄明白吗？”
蓝灵立即站直了身子：“臣妾明白，端庄，端庄！”
气的凌尘很想踢她一脚。
当天，忘忧宫里，刘慧，关悦，林静都带了礼品来恭贺蓝灵。无论真真假假，面子上大家还是很亲热。
刘慧和蓝灵本来因为刘慧孩子滑胎的事有过误会，后来误会虽然解除了，但仍旧接触不多。蓝灵平时也很少到别的宫中走动，两人见面只是淡淡打个招呼。
刘慧也知道父亲希望自己能做皇后。可是她很清楚，皇上不可能让她做皇后。
她在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嫁给了他，可以说是皇上明媒正娶的第一个女人。可是皇上对她一直不冷不热。
他每次到她的宫里，像是例行公务一般，也没有多余的话，是真正的陌生人。
她明白皇上的心思。皇后的位置，不是温衡就是蓝灵。她从未想过，因此过得倒也安心。父亲曾经派人和她说过，要替她争取皇后的位子，她并没有答应。她知道结果。
欲望越多，失望也越多，容易心生执念，徒增烦恼。
温衡第二日也来到了忘忧宫。
凌霜，于蓉，珍珠都在忘忧宫。
蓝灵看到她过来，有些意外。
温衡脸色苍白，清瘦，肚子已经很大。她的双手托在腰间，站在院子里，给蓝灵施礼。
蓝灵赶紧让知书和墨画扶住她。
温衡道：“温衡知道皇后娘娘不愿意看到我，只是既然我们都生活在宫中，宫中礼仪还是要遵守的。温衡恭喜皇后娘娘。只是温衡并未带礼品，知道皇后娘娘也不会看在眼里。”
蓝灵不相信温衡真的是过来贺喜，温衡一直心高气傲，皇上又处处护着，她怎会来给她贺喜？
蓝灵虽无害人之心，防人之心还是有的。
“懿贵妃不必客气，懿贵妃身子重了，不必遵守礼节，更不必如此客气，回宫好好养胎吧。”蓝灵实在不想看到她，更不想她出现在自己宫里。
“我们都是皇上的女人，免不了要经常见面。还请皇后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以前的事情，”温衡大气地说。
蓝灵看着她，“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
温衡看着她：“皇后娘娘，温衡有句话要和皇后娘娘说。”
蓝灵狐疑地看着她，慢慢走过来。
温衡声音很低，蓝灵身体前倾听她慢慢说着：“你可知他为什么要封你做皇后？因为他需要霍惊云。你可知霍惊云为什么一直不娶妻？因为霍惊云的意中人是你！”
蓝灵倒吸一口凉气，退后两步：“你胡说！”温衡谦恭地施礼道别，带着丫头走了。
立夏站在蓝灵身后低声说：“她刚才说什么？她已经接受这个现实了吗？”
蓝灵摇头，温衡怎么会轻易接受？
她知道温衡的话不可信，而且温衡脸上奇怪的表情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温衡不怀好意，她的话更不可信！
自从皇上颁布了封她为皇后的圣旨后，蓝灵就明白，以后的生活是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的，为了孩子，她必须拿出勇气和她们争斗，而且这些争斗会永无止境。
有了孩子，她才明白，很多事情，不是她想躲着就能躲着的。
想到这里，她又叹了一口气。她本是最厌恶这样的生活。
凌霜说：“也许懿贵妃真的想通了？”
于蓉摇头。“怎么可能。不过面子上的事还是要做的。总之娘娘要更加小心才行。”
蓝灵点头。温衡的心狠手辣蓝灵怎会不知道。温衡进了她的忘忧宫她都心惊胆战，生怕她在这里出点什么事。
晌午，蓝灵留了她们一起用午膳。忘忧宫难得如此热闹。
午膳后蓝灵和于蓉一起弹琴，凌霜和珍珠配乐，几个人玩的正开心，皇上带着进个人走了进来。
凌尘退了朝，听白少庭说于蓉在忘忧宫，也直接到了忘忧宫，身后跟着锐王，霍惊云，白少庭。
老远，大家听到了忘忧宫里的如水的琴声。凌尘心中欢喜。蓝灵并不经常弹琴，她闲暇时更愿意做女红和吃食。
“白大哥，要走了吗？”于蓉看到白少庭，立刻站了起来。
“走吧。”白少庭伸手接了于蓉。
“知道你们夫妻恩爱，也不必如此着急，好像在忘忧宫里受了虐待一样，”蓝灵打趣于蓉。
于蓉可不饶她：“这不是给皇后和皇上腾地方嘛！”
众人笑起来。
蓝灵非常羡慕于蓉和白少庭的生活。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可惜，此生已经不可能了。
于蓉跟着白少庭走了，珍珠站了起来，“皇后娘娘，珍珠也告辞了。”
蓝灵以为锐王是过来接她的，“嗯，锐王都来接你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珍珠抬头看了锐王一样问：“王爷现在也回去吗？”
锐王摇头：“你先回去吧，本王还有别的事。”
珍珠低下头，脸色黯了黯，给皇上和蓝灵行了礼，和丫头一起出了门。
凌尘看了锐王一眼：“朕本日不和你议事。”
锐王点头，“不是公事。”锐王也走了，和珍珠并不是一个方向。
凌尘看着凌霜，“正好你在这里，这几日大月国的大皇子窦尔钦会来提亲，这大皇子一表人才，国王对他很是器重！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你不能再任性了。”
“什么？提亲？窦尔钦？”凌霜变了脸。
“窦尔钦你认识的，三年前他来过。你是公主，有责任为了大兴国去邻国和亲，再说窦尔钦配得上你！”凌尘口气严厉。
凌霜哭着跑了出去。
蓝灵看凌尘的脸色不好，便亲自给她端了茶水。
凌尘坐在那里，手轻轻揉着太阳穴，似是疲惫了。他很少这样，这段时间，他每日批折子到深夜，第二日一早起床，从来没看他如此疲累。
而且今日他让凌霜和亲的态度，蓝灵明白，他可能遇见棘手的事了。蓝灵知道凌霜现在又喜欢上了江锐。江锐对她如何，蓝灵没有问过，她觉得是喜欢的。
凌尘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你今日如何，儿子有没有折腾你？”
“没有。真的很好。”
“他倒是很乖。”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说不定是女儿呢，你不喜欢女儿吗？”蓝灵道。
“自己的孩子，都喜欢。”凌尘拍了拍她。
“凌霜一定要和亲吗？”蓝灵歪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