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知秋回到房间，却见庭雨疏正在书桌前看比赛，他看的净化通道的比赛转播，只有游戏声效。
“你在看pck？”他刚问完，这一局正好打完，音箱里冒出的韩语回答了他的问题。
庭雨疏关掉视频，站起来走向他。
走到楼知秋跟前，庭雨疏看到他脸上的泪痕，伸手抚了一下。
他知道楼知秋心地软，容易共情别人的遭遇，恐怕聊完心情会不好，没想到又流了泪。
楼知秋抱住他，含糊地说：“我刚刚没找到你，没想到你在这里等我。”
他情绪很低落，庭雨疏只以为他是因为同情而难过，在跟自己撒娇，“你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忘了……”
楼知秋松开他，问：“你刚刚在看哪场比赛？”
他话题转的真快。
庭雨疏便也顺着回答：“ROE和QA。”
QA也是PCK赛区的老牌豪强战队，主打上半区的队伍，在春季赛还给ROE造成不小的麻烦。
“怎么样？”
“ROE赢得很轻松。”
楼知秋也不意外，夏季赛换了版本，QA的打法不吃香了。
“你觉得Glea这赛季怎么样？”庭雨疏问。
楼知秋想了想，“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不知道是不是版本的缘故，好像比以前更强了。怎么了，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他心态不对。”
“嗯？”
“他变心急了。”庭雨疏环抱手臂，眼神落在一边，认真地回想都宰玄这一个夏季赛的表现。
“真的？”很少有他们不能同时发现的事情，楼知秋又仔细过了一遍这赛季他看过的pck比赛，尽管他不喜欢都宰玄这个人，却不能不承认他强得可怕，打射手位，高强度的竞技状态能保持这么多年，足以称得上竞技联盟第一人。
除了他有好的条件，也因为他个人很注意，节制自律，这很了不得，需要一个人有强大的自制力和对成功的强烈动机。
别说状态不对，楼知秋甚至觉得Glea状态比春季赛更火热。
“嗯。”庭雨疏右手指节屈起，顶在下颔上，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ROE夏季赛换了三个上单，这不正常。”
“我了解他，错不了。”
楼知秋看了他一眼。
老实说，尽管庭雨疏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很客观地分析对手，但楼知秋还是能从中品出一种不为外人道的意味。
就像武侠小说里，棋逢对手的绝世高手，好比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虽然楼知秋从没说过，但他从以前看比赛就这么觉得。
世界顶级联赛的舞台上，两个唯二综合实力被评为s+的射手，每次相遇都是针尖对麦芒，让全世界的观众都无法从他们的身上移开。
他们是宿敌，永远的敌人，却又比敌人还多了什么，第三个人根本无法介入。
接着庭雨疏跟楼知秋把整个PCK赛区s12夏季赛的表现都聊了聊，简单交谈了针对策略。
正事说完，楼知秋还是忍不住问：“你很了解Glea吗？”
庭雨疏不知道楼知秋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回答道：“嗯。s9和他交手，s10才赢了他。”
“你花了两年的时间研究他一个人？”
庭雨疏觉得这个问法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更不明白楼知秋为什么对这个问题这么上心，他看着楼知秋，“Glea和整个ROE都不是简单的对手，研究不够，对策训练才更重要。”
还夸他！
楼知秋心里郁结，他就不该问的。
“你怎么了？”庭雨疏一向对别人无所谓，唯独对楼知秋的情绪很敏感。
“我……没什么。”楼知秋发誓他不是想摆谱，只是单纯觉得这太幼稚了，说不出口。况且他说出来也不合适。
“说实话。”庭雨疏命令道，以他对楼知秋的了解，猜他肯定又误会了什么。
楼知秋只好讲实话，不无尴尬地说：“我有点……吃你和他的醋……”
庭雨疏愣了一下，皱眉道，“为什么？”
楼知秋小心地看了庭雨疏一眼，觉得自己好像惹到了庭雨疏，斟酌道，“觉得你们好像都把对方看作唯一的宿敌……以前还听人说你们很般配。”
庭雨疏简直不知作何感想，他只猜到楼知秋想歪了什么，但没想到他竟然能想歪地这么离谱。
他本来有点生气，很快又只觉得好笑，“你要是早生几年，我的宿敌岂不是你了？”
早几年，他还打ADC，兴许就不是现在的搭档关系，而要成为对位选手，以楼知秋的能力，和自己当对手，恐怕要让人很头疼。
楼知秋听懂了他的意思，庭雨疏是在说，他们才是最般配的人，不管是做对手，还是做搭档。
有一瞬间他以为庭雨疏要发作，他知道这种编排人的话，别人说对庭雨疏而言毫无影响，但他不应该说，他说了，是要让庭雨疏伤心的。
可庭雨疏依旧那么温柔，连生气都不舍得训斥他。
“SI后台，Glea和我说话的态度，你在意了，是吗？”
冷不防的，庭雨疏突然问。
楼知秋怎么会忘记，都宰玄像个四处留情的浪子，看谁的目光都带三分情意，尤其是看庭雨疏的目光，简直露骨，他跟庭雨疏说话时，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暧昧似的。
他记得，都宰玄在庭雨疏耳语，那模样像极了情人吻别。
那时候的楼知秋，还没有身份从旁阻止，那份不甘他至今记得，因此承认地很痛快，“是，我很在意。”
庭雨疏哂笑一声，目光凉凉的，“我当时问你，你说什么来着？”
当时他摸不准楼知秋到底喜不喜欢他，楼知秋表现得像是嫉妒Glea，问他却又说是觉得Glea不够尊重他。
现在承认得倒是很痛快了。
楼知秋定定看了他两秒，恍然大悟，“原来你当时是因为这个生气！”
“是啊，我还以为，我喜欢了一个木头。”
“对不起嘛……”楼知秋拉着他的手，小声讨饶。“我是块木头，你不开心，把我烧掉好了。”
庭雨疏最受不了楼知秋撒娇，他一撒娇，自己什么原则就都没了，果然，此时一听楼知秋讨饶的声音，心里那点火苗还没升起来就被灭了干净。
“我还以为你不会吃醋。”
楼知秋愣了愣，“怎么可能，我好容易吃醋，我吃的醋老多了，我还吃过博哥的醋呢。”
“博星川？”庭雨疏愕然，他和博星川的关系怎么也不至于被多想，“你怎么会把我和他联想在一起，明明……”他顿了一下，“明明是我不喜欢你和他在一起。”
“我，和他？！”楼知秋突然特别明白刚才庭雨疏的感受，这都哪儿跟哪儿，什么跟什么？
“你和他很亲密，叫他哥，还和他一起睡。”庭雨疏记得很清楚，一说起来，又觉得博星川可恨了。
楼知秋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事，一时说不出话来。
庭雨疏看着他的脸色，突然感到一丝痛快，“姜珂兄弟，秀一，萧问君……还有你那个同学，甚至是喜欢你的粉丝。”
楼知秋这下是真的感到震惊。
庭雨疏一错不错地注视他，目光有如刀锋一样锐利，下颔绷紧微抬，倨傲凌人，“我嫉妒心很重，你是不是不喜欢？”
他很少对楼知秋表露出这样强势的一面，好像他是拿刀架着人的脖子，不允许楼知秋说他不满意的答案。
楼知秋却坦然地与他相视，目光透明，认真地说：“怎么会，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我的问题，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我以后会注意的。”
庭雨疏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怔间，楼知秋拿起他的手腕，让他手掌贴在自己胸膛上，庭雨疏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下沉沉的震动。
楼知秋没有说话，但庭雨疏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砰砰、砰砰，心跳的声音好像通过手掌和自己同步，那颗炽热的心，在他手心里跳动，像被他完全掌控。
庭雨疏抽回手，转过身想出去，楼知秋却从背后抱住了他，抓着他的两只手腕环在他身前，“哥哥，你有没有发现，你每次撒娇都表现得好凶，你怕我看出来你在撒娇吗？”
他嘴唇蹭着庭雨疏的耳廓，语调又轻又柔。
楼知秋一点儿都不被他吓到，在他眼里，好像小熊猫站起身龇牙咧嘴，其实外强中干色厉内荏，把它抱在怀里，给它温暖，它就抱着尾巴埋在人怀里了。
庭雨疏被他拥紧在怀里，只能偏着头躲开他，“你让我感觉很羞愧。”
那番话分明是他无理取闹了，他不明白，他不应该这样不冷静，而楼知秋郑重的回应更让他感到惭愧。
“你觉得你任性了吗？”楼知秋耐心十足地问。
“嗯。”
“我很开心。”楼知秋低头亲了下他的脖子，“说明你信任我。”
“但你这不叫任性，你没有叫我为难，你不开心，向我表达或者提要求都是应该的。”
庭雨疏转头看他：“你是你，我是我。”
“你怎么不讲公平，以前我怕伤害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
庭雨疏眨了下眼睛，“那不一样……”
楼知秋好整以暇地问：“有什么不一样？”
庭雨疏的确不能有力反驳他，只好避开他的目光：“我是自愿的。”
他垂下的眼睫历历可数，秀雅动人的侧脸让楼知秋心口发烫。
“你明明知道，我也是自愿的。”
“你这样……我觉得更羞愧了。”庭雨疏低低地说。
“你不需要因为这种事羞愧，虽说你是你，我是我，但我是你的人，我属于你，你明白吗？”
楼知秋拥紧他，吻了一下他的鬓角，他还没离开，庭雨疏已经反扣住他的手，转过头吻住了他，“我也是。”
楼知秋笑了笑，松开了怀抱，“明天收队。你下午打算干什么？”
“打rank。”
楼知秋叹气，“好吧。果然是工作狂啊。”他轻轻捏了一下庭雨疏的脸。
“你有什么事要我陪你？”
“不，我就是来找你排位的。”楼知秋笑道，“不过我有件事想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