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御猛地一震，涣散的瞳仁渐渐聚拢，逐渐恢复理智。
在察觉到檀念的靠近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念念……？”他迟疑地开口，充满磁性的嗓音夹杂着些许颤抖。
怎么办？念念看到自己发病的样子了？
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嫌弃他？会不会不要他了？
真的好想立刻消失在她的眼前，不让她看到自己发疯的模样……
仿佛知道男人在想什么似得，檀念微微弯起唇角，伸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轻哄道。
“乖，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白九御浑身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
檀念的手心贴在他的脸上，他能够感受到小姑娘柔软的掌心，还有她轻浅的呼吸。
她的掌心带着暖意，慢慢渗透到他的肌肤里，令他的心脏狂跳不止。
白九御喉咙干涩，张了张嘴，“念、念念……”
“嗯？”檀念应着，柔声问道：“九御哥哥想说什么？”
“……对不起。”白九御无措地抓着她的衣袖。
那未着鞋袜的脚板已经沾染了不少泥土和鲜血，伤痕累累。
檀念的睫毛微颤，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片刻后又归于平静。
“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呀？”
“我……我控制不住自己……”
白九御攥紧了拳头，声音因紧张而显得有些颤抖。
他怎么能让自己最阴暗不堪的一面展露在念念面前？
念念还怀着他的孩子……对……孩子！
白九御忽地激灵了一下，猛地抱起檀念的身子，大步朝着寝殿奔去。
檀念猝不及防地撞进他坚硬宽阔的胸膛，双手顺势圈住他的脖颈。
白九御将她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榻上，紧绷着一张脸，神色极其认真。
“念念，你现在不能乱跑……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
檀念好笑地抿起唇角，“我没事的。”
可男人的视线落在她依旧平坦的腹部上，心中愧疚更甚。
“念念……”
他缓缓俯首，将额头埋在她的膝盖上，轻轻蹭了两下。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绝对不会伤害你……绝对不会！”
檀念望着白九御的侧颜，眼眶微热。
伸手揉着他乌黑的碎发，像是在安慰一只受惊的恶犬。
半晌，男人终于从她的腿上抬起头，猩红阴鸷的眸子紧紧锁着她。
“今日之事，再没有下次了，我发誓。”
檀念莞尔，轻轻点头。
指腹慢慢抚上男人的眼睑处，温柔地摩挲着，声音轻柔如水。
“乖，睡一觉吧，等醒过来，一切就都好了。”
闻言，白九御那根紧绷的心弦这才开始渐渐放松，眼皮越来越重。
最终还是撑不住，阖上了双眼。
檀念趁机命人将他扶到床榻上躺下，并且还亲自帮男人换了身衣服，又擦拭了一番。
做完这一切，她才好不容易稍微喘了口气。
谁知这时，殿外突然又响起了几道急促的脚步声。
檀念皱了皱眉，起身走了出去。
刚跨出殿门，便见穿着一身龙袍的裴晔快速走来，看样子似乎连早朝都没来得及参加。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同样着急的沈雪凝。
看到檀念安然无恙地从里面出来，裴晔顿时安心不少，停下脚步关切地询问道。
“阿念，你没事吧？”
沈雪凝也紧随其后走上前，更是直接拉着檀念的手上下查探了一番。
“念念，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快告诉姐姐！”
檀念摇头，目光清亮澄澈，淡淡笑着回答，“沈姐姐，我没事呢。”
她又转眸望向裴晔，疑惑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裴晔皱着眉头，神色忧虑，正想开口间，却被沈雪凝抢先一步解释道。
“我听闻摄政王突发癔症，杀了不少宫女侍卫，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因为担心念念会出事，便罢了早朝匆匆赶来。”
“这点沈姐姐大可放心，他是不会伤害我的。”
可裴晔仍有所担心，“你真的没事？摄政王他……”
“不劳陛下操心，九御哥哥好得很。”
檀念轻描淡写地说着，语调平静，不起波澜，就仿佛琉光殿内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毕竟就算白九御是真的生病了，也不是其他什么人能够随意议论的。
况且这个人还是不久前刚刚绑架过自己，间接导致白九御发病的罪魁祸首。
裴晔盯着檀念看了半晌，见她确实没有任何异常之处，这才半信半疑。
“既然如此，朕便放心了，若有需要……”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檀念冷冰冰地截断了他的话，神情疏离。
裴晔一愣，脸色顿时阴云密布。
沈雪凝适时开口打破僵局，“既然念念无碍，那陛下也可以先行离开，免得耽误了早朝。”
这会儿裴晔的视线掠过檀念，落在沈雪凝身上，想起过往种种，眸光又沉了几分。
“沈爱卿说的极是，不如就同朕一起走吧。”
“多谢陛下美意，臣正想向陛下告假半日。”
“哦？不知原因是……”裴晔眯眸审视着她。
沈雪凝垂眸，轻咬红唇，“臣要留下来照顾念念，还请陛下成全。”
裴晔的脸色倏地变得难看起来。
“朕若是不答应呢？”
沈雪凝微微抬头，“陛下不答应，臣恐怕要抗旨不尊了。”
闻言，裴晔的眸子骤然眯了眯，眼底划过一丝寒芒。
“沈爱卿这是威胁朕吗？”
“臣只是不希望陛下错怪臣。”沈雪凝的语气恭敬，但字句却锋利逼人。
裴晔死死盯着她，眸子里蕴藏着浓烈的风暴。
“参见陛下。”正当两人剑拔弩张之际，传来一道疏朗的声音。
只见商时序姗姗来迟。
一袭玄黑色官服，腰系玉带，俊朗英挺的五官上噙着温润的笑容，一举一动皆有风度。
“免礼。”裴晔收敛了怒火。
他扫了商时序一眼，“商侍郎怎么也来了？”
沈雪凝也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出现，心里莫名有些慌张，不禁捏紧了手指。
商时序淡笑，“今早臣在朝堂上听闻摄政王府出了状况，事态严重，便特意赶来过看看，没想到险些在宫里迷了路，这会子才寻到这里，陛下不会介意臣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