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未见过师父这般模样，他们不断呼唤着，可赵玉真仿若未闻。
他脑海中浮现的全是自在的模样，那个假正经。
当初他有心将自在培养为下一代掌教，可后来他改变了主意。
少年英雄，意气风发。
怎能被这青城山所困，世人皆知掌教之威，却不知其中的孤独是无可替的。
五年的师徒之情，怎能被自己的私情所扰。
赵玉真的脸色忽然间苍白，身体猛然一晃，直接跌坐回位置上。
不能让自在上山！！！
赵玉真神色猛然一凝，沉声道：“凡松！飞轩！”
“徒儿在！”李凡松和飞轩身子一抖，忙应答。
“即日起，你俩去守山门，若自在上山，将他给拦住，若他执意上山，哪怕将他击伤也不能放他进来！”
“可师父，自在已经入了逍遥天境，我俩不是他的对手呀！”李凡松悻悻的道。
“打不过，不会叫人吗？还不快去！”赵玉真训斥道。
“收到！”二人吓得冷汗涔涔，连忙离开了书房。
“小师叔，你说是不是我们将自在拉在外面了，师父生气了？”
离开书房后，二人朝着下山走去，这些年来，赵玉真就像家中长辈一般，从没有对他们发过怒，更多时候都是以唠家常的口吻训诫他们。
李凡松摇了摇头，皱眉道：“师父从不轻易动怒，他的心思我也总是猜不透，但唯有一件事情会让他这般反应。”
“什么事情？”飞轩问。
李凡松抬起头，神色严峻：“你那时还小，不知道自在进山时，天师们曾为师父算了一卦，那日我也在场。”
“卦像依旧乃大凶之兆，正当天师们沮丧的时候，那卦像突然变了，变得尚有一线生机，而改变那卦像之人……”
“正是自在！”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赵玉真呆愣在原地。
那年，他催动离火阵心诀，妄想让死去的桃树重新焕发生机，可那少年的刀甚是怪异，桃树已彻底无了生机。
就好像这棵树，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那时的他很生气，因为这棵桃树见证了他与小仙女第一次相遇，同时也是伴着他长大的。
可那少年却说：“老赵，你被这桃树束缚了，我将它毁掉，也是为了你好，你还得谢谢我呢！”
他当场大怒，以为这只是少年推卸责任的借口，于是他直接罚那少年打扫了青城山半年茅厕。
直到有一天，那少年大半夜闯入他的房间，将躺在床上的他拉起来，一脸兴奋的说道：“老赵！这没有她的青城山，是多么萧瑟，勇敢去追逐吧！那些牛鼻子老道我来替你摆平，什么狗屁天道，我就是天道！我允许你下山！”
那少年语气激昂，他定晴一看，才发现少年突破了自在地境。
自在地境，这有什么用呢？
吕师曾留言，不踏入那神游，就无法逆天改命。
不过，他记得自己好像从未与少年说起自己的事情。
不知道少年是在哪听到的，只是嫌他惊扰自己美梦。
于是，他将青城山一年的茅厕清理重任，交到少年手中。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少年脸上那如吃到屎的表情。
甚是有趣！
他一直认为，也许这一生都不会下山了，哪怕思念又如何。
他若下山，会有许多无辜的人受到波及，也会愧对青城山养育之恩，愧对吕师的栽培。
他又何尝不想下山，见见那牵挂已久的小仙女呢……
奈何，他不能啊……
他这条命，早就不是能自己做主的了。
可那少年，明明他俩只是刚相识不久的师徒，却一直想帮他摆脱这命运。
“自在，你可千万不要回来，我的劫由我自己去扛就好了。”
“阿切！”
古道西风，三人三马并排，正悠然自得的在一片夕阳沐浴前行。
萧自在揉了揉鼻子，舒展眉头：“才离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牵挂着我，这感觉真好！”
“哦？莫不是伯母嫌你身子骨不硬朗，所以担忧你？”雷无桀凑过来。
这话一说，当场挨了萧瑟一个暴栗。
“我弟弟身体好着呢，你个小夯货说什么呢！”
雷无桀捂着脑袋，一脸委屈。
萧自在笑道：“哥哥，你太敏感了，我的身体我知道，不会出事的，又不是什么绝症，不必藏藏掩掩的。”
萧瑟挥了挥鞭，快马上前，在萧自在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哀愁。
“但愿吧……”
母妃中毒五年，枪仙都尚能压制，可面对自在的病，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做哥哥的，他怎么能不担心？
这时，雷无桀忽然道：“萧瑟，为什么江湖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莫不是江湖神秘组织的头头？”
萧瑟心里咯噔一下，望着雷无桀那天真无邪的眼神，舒了一口气。
“你见过不会武功组织头子？”
雷无桀点头，“也对，哪有组织头头还需要我保护的。”
萧瑟白了他一眼，“幸得大名鼎鼎的雷无桀保护，在下感激不尽。”
雷无桀憨笑道：“我俩可是过命的交情，你说这话就有些生疏了。”
他虽然脑袋不太灵光，但也知道，萧瑟在关于自己事情的时候，每次都是零零碎碎的，永远点到为止，不肯细说，他也习惯了。
或许他有他的苦衷吧！等他什么时候想告诉自己了，他再静静聆听便是。
这就是兄弟间的默契！
萧瑟忽然问道：“为何突然想着去青城山了？别用自在那套说辞，我不信。”
萧自在回过头，眉毛一挑：“哥，我说的都是事实啊？我师父不争不斗的，要不是有些人太敏感，哪有那么多事。”
他说完后，雷无桀眺望远方，神色坚定的道：“我觉得姐姐与那道士都太傲了，这么多年被自己困住，都在等着彼此，有些事情说开不就好了。”
“既然我姐姐已经下山，这僵局也该打破了，二人都拉不下这脸面，就由我来！”
萧瑟望了他一眼，“你师父可是喜欢你姐姐的，就这么送出去了？”
雷无桀挠了挠头，“所以我才上山请那道士下山嘛！他们的事情由他们自己去解决。”
萧自在探过头来道：“哥哥糊涂！雷轰前辈可是李寒衣前辈的叔叔辈，亲近相婚不可取。”
萧瑟往他那匹马踹上一脚，皱眉道：“哪那么多话！雷无桀那本《晚来雪》你也该去看看。”
接着，他问雷无桀：“你打算怎么个请法？”
雷无桀仰起头，看着前方，语气激昂的道：
“一剑问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