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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师尊,本座只想诱你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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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月色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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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老宅已经不能称作一个宅院了。 看起来不过是一片长满野草的荒地上,残留了破败而不成形的墙,和缺了屋瓦的支梁。 那腐朽的木头深黑如潮土,看得见其中缕缕的断裂的条理,仿佛下一刻就要塌落在地。 可云卿却平静地坐在这快要塌落的支梁上,安稳无事,两坛酒也安安稳稳立在梁上。 她无趣地拨动着拨浪鼓的珠。小小的鼓珠轻轻落在牛皮鼓面上,发出细微而沉闷的响。 “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玩的。”她念叨着。 玩了一会儿,她随手将拨浪鼓扔在了下边半人高的野草丛中。 里边还躺着十来个一模一样的拨浪鼓。 不对,那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了,指不定早就成灰入土了。 晚夜凉,月色冷。时不时一阵风,带动薄云。 薄云路过冷月,成了清纱,朦胧了黑夜。 夜色寒。 云卿举起一坛酒,拔掉了红塞,酒香扑来,便能醉人。她只提到嘴边轻酌一口。 嘶,真辣。 这是芝景玉液,浮林独有的白酒。 云卿向来喝不惯。也许是小时阿爹阿娘从不让喝,她离开时又太小,所以至今都难以入喉。 可这是阿爹的最爱。回回喝酒时,她抬眼,就见阿爹微微一酌,“斯哈”地咂嘴,眯着眼,满脸的滋味。 滋味过后,就是被闻着味儿的阿娘揪着耳朵,一顿臭骂。 云卿想起,一阵笑,把酒又倒在了面前的草中,戏谑道:“阿爹,这回您可别再让阿娘发现,不然我可救不了您了。” 空了的酒坛被放在了一边。 云卿又拿起了另一坛酒,喝了好几口,恋恋不舍地将这坛酒倒下。 “阿娘,你可不能说我偏心。这坛甜酒虽然被我喝了几口,但也是为了让你不要贪杯。”虽然她给贪杯的阿爹带了一坛的芝景玉液。 好吧,其实就是她嘴馋,多喝了几口阿娘的甜酒。 夜静悄悄的,耳边掠过凉风,更夫路过,锣又在响。 她只是在这破败的地方,安静地坐着,吹风。 今天的夜和当时的截然不同。 那天晚上,她只记得漫天的雨,和一地的红。 离那晚已经不知过了多少日月轮转了,杀害云家满门的凶手也早已经痛苦离世。 仇恨在岁月中渐渐淡去,只留下无尽的思念。 还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果当时她没有离开家,没有淘气,江娄是否不会趁此机会对云家动手?. 如果当时她跑得快些,回得快些,是否就能发现江娄的真面目,而不至于让云家含冤十余年? 这些幻想都不过是虚妄了。 她从来不会沉湎在虚妄当中,把思念留给故者,带着他们的希望,不回头地往前走着。 面前的野草丛盛密,在黑夜中,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黑。方才的拨浪鼓还有酒,落下去,就好像掉下了无尽的深渊。 云卿捏诀升起了一团火。火光在这个安静的夜色中显得如此杂闹。 下一瞬,火光掉入了黑色的深渊中,燃烧起野草,顷刻间,整个院子被照得红亮。 深渊,被点燃了。 面前的火海,充满生机地燃烧着,跳动着。不知处的拨浪鼓,一片的酒水,融进在火海中,化为云烟埃尘,送到不可及的远方。 当然,带着她的思念。 云卿起身,面对着炽热的火海,闭上眼,展开了双臂,感受这烈火炽意。 在寒夜里,火光的温暖不禁让她微微往前倾了倾。 然而,下一瞬,她的腰突然被人搂住。 云卿猛然睁开眼。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转身攻击,只是一瞥,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 真是奇了怪了。 怎么现在叶敬之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身后,她竟然也能知道——这是他。 云卿扒开腰上的大手,转过身,正要开口臭骂。 然而叶敬之泪眼汪汪,还抽噎着,就要哭了。 云卿一顿:“你怎么了?” 不是,她还没骂叶敬之偷偷跟着她呢,他怎么就哭了? 叶敬之抓住云卿的肩,颤抖着,一腔哭嗓道:“卿卿,我会听话的,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的,不会烦你,也不会闹你。卿卿,我乖乖的……我乖乖的,你别离开,你能不能别离开我?” 云卿满脸疑惑:“我离开什么?” 叶敬之的眼中浸满了泪,身后的火光映在他的泪光中,映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楚楚动人。 云卿不禁伸出手,抹过他眼角的泪,柔声说:“我不走,我就在这。” “真,真的?” “我陪着你,哪也不去。” “可,可是,”叶敬之显然不信,急道:“可是你方才还想着跳下去!” 跳下去? 云卿一愣,转头看向身后的火海,恍然大悟,一时间啼笑皆非。 他是以为我要跳到火海里? 原来这就是他口中的“离开”。 他连一个“死”字都不敢说出口。 叶敬之见云卿不说话,急得颤,抓住她肩膀的手更加用力了:“我知道,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不好,你能不能别离开我,我会改的,我真的会改的!我……” “行了行了,你想什么呢。”云卿一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我只是烤火暖暖,没想着跳下去。” 叶敬之收回了哭泣的脸,泪眼看了看身后的火海,又仔细看着云卿认真的脸,思考着她的话的可信度。 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哭卿卿的楚楚动人,眨着眼,只剩下茫然。 “你真的不是要离开?” “当然不是。” “那是不是也没有讨厌我?” “嗯……不讨厌吧。” 叶敬之眼睛一亮:“那你是不是最喜欢我?” “……”够了啊。 云卿摆手:“行了,我还没说你偷偷跟踪我的事。你倒是先反问起我来了。” 叶敬之立马有变成了那副死皮赖脸的模样,黏着人道:“卿卿,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我只是担心你。” 得了…… 云卿嗤笑一声:“回去和你计较。” 下一瞬,云卿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叶敬之瘪嘴:“卿卿,你怎么不等等我?” 那腐朽的支梁之上,再无身影。 只有两坛空空的酒坛。 那片火海烧尽野草,熄灭在月色中。 夜色如常,只有地上的余烬知道他们到来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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