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事情必定会变得复杂。
在朝为官这么多年，这些心思手段，曹瑾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并不能够排除苏幼虞也是在骗他，他只有亲眼见到了人，才能够放心。
他此刻也不觉得苏幼虞和北蚩那些骗他谋反的人会有什么区别，自然他自己也没有高贵多少。
对于他来说，就是他夫人在谁手上，他为谁卖命的区别。
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否让我看看？”
福生动了动唇，半晌轻叹了一口气，“大人这边。”
曹瑾跟着福生走到了地宫一处屋子外，福生对着外面的几个宫女做了个手势，旁边的几个宫女便行礼把旁边的大门打开。
屋子里面的人被惊动，纷纷起身，其中一个就是曹夫人。
曹夫人身边的婢女抱着孩子，起身径直看到了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曹瑾。
曹夫人眼底的惊慌在看到曹瑾的那一刻逐渐消散。
福生站在旁边，“大人可放心？”
曹瑾本能的挪动了下脚步，想往里面走，却又停下来。
他哑声道，“放心。”
他的视线始终都在屋子里的人身上，后退了几步，转头看向福生拱手，“劳烦公公照看。”
福生点头，“曹大人当安心处理宫中战事，后顾之忧娘娘早早就替你们想好了。”
苏幼虞心思确实不单纯，她能想要拐骗素白进地宫，进她所掌控的范围之内来威胁压制公孙弈。
同样也就能够想到控制朝堂重要官员家眷。
这是人心谋算的必经之路。
曹瑾心知福生说的是什么意思，压了压眼帘，“请娘娘放心。”
说完，曹瑾转身离开，重回战场之上。
屋内曹夫人远远看着曹瑾出现了那么一刻，却又很快转身离开，眼底光芒不由自主暗淡下来。
旁边婢女上前，“夫人，大人怎么就在门口看了看。”
“眼下你我之事怎么能与国事相比，他定然是去忙国事了。”曹夫人扶着桌子又坐了下来。
外面苏昆林跑进来，直接一路到了地宫偏殿的外面。
外面重兵把守，里面来来往往的宫女稳婆还有御医就已经能够说明里面的情况。
外面把手的侍卫拦住苏昆林，“国公大人稍安勿躁，里面不能进去。”
“虞儿在里面？”
“皇后娘娘尚且安好，只不过有临产之兆，但是还没有生产，大人不用担心，御医什么的都在里面。”
苏昆林连连点头，“那，那我等着，我就在这里等着。”
苏昆林的嗓音发颤，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心神不宁。
他压根没有什么心思再回到战场上去，整个人在地宫之中来回踱步。
旁边侍卫安排他坐下来，他根本也坐不住，没多久看见有宫女出来又站起来，“那御医说虞儿的情况如何？”
“娘娘目前情况并没有什么异常，目前还在等。”
苏昆林听得心里七上八下，茫然的点头但也只能在外面等着。
宫女并没有敢说太多。
这个小殿下很怪，不太按照常理给反应。
起先以为苏幼虞的身体反应，会很快生产，偏偏这个关头又停了下来。
个人体质差异，确实会从有迹象到生产存在六到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区别。
娘娘的身体又偏弱，也不能乱用药，御医和稳婆便等着。
大约是疼得时间会久一点。
大家还是担心苏幼虞体质弱，在这个过程中过于消耗力气，真的突然要生产会撑不住。
苏昆林坐不住，站也站不住。
外面的战火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弱。
天边翻出些许鱼肚白的微光。
“天快亮了。”
苏昆林撑着额头，耳边仍旧一阵嗡鸣，隐隐约约听见地宫门口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他抬起头，远远看见外面乌沉的夜色一点点变得清白。
战火烟雾笼罩在云京城上空。
苏昆林始终心神不宁，屋子里面还没有任何的结果和动静。
皇宫外空气里一片硝烟弥漫，空气中尽是烟火气息。
秦封杀入敌阵如同疯了一般失控。
大约是心下不安，能控制住担忧的情绪，就控制不住手上的杀戮。
战火尽头。
秦封眼底浸满血腥光色，长剑刺进了阿瓦隆胸膛，将人牢牢地钉在身下。
阿瓦隆瞪大眼睛，抽搐着与秦封僵持。
最终丧失了所有气力，捏着秦封剑柄的手掌一点点脱力，睁着眼睛没了气息。
秦封耳边只剩下了自己粗重混乱的气息声。
他紧盯着眼前的男人始终没有起身，像是在辨别确认眼前的人是否真的死了。
过了好一会儿，秦封才慢慢有了动作。
他身体绷直，手上卸力，耳边都是零星细碎的火星声。
洪疆找到了他，“陛下，都处理干净了。”
秦封眼前光影有些恍惚，猝不及防重重咳了两下。
他能感觉到什么东西从胸腔肺腑之中汹涌而出，下意识的伸手擦了下唇角，紧接着嗅到了些许血腥气。
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秦封神色平静的遮掩掉手上的血迹，只是气息仍然有些尚未平复的浑厚粗重。
鲜血和烟尘在他棱角分明的容颜之上显出来几份血性，深邃黑瞳一眼望不到底。
他像是听见了洪疆的话，又像是没有听到。
秦封撑着还埋在阿瓦隆身体里的剑起身，脚步有些虚晃。
秦封没有再应，转头朝着某个方向踉跄了几步。
洪疆上前想要扶他。
“陛下，从西丹赶来，几日没合眼了，不然您先去休息一下？”
正常路程从西丹到云京少说半个月余，秦封只走了三天。
秦封推开洪疆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没有力气还是没有心情。
洪疆看着秦封的方向，心知肚明秦封是要去找谁。
洪疆跟上几步，转头看见后面有士兵跑上前想要叫秦封，他停下来径直伸手拦住。
“别叫陛下了，什么事先跟我说吧。”
士兵看了看秦封的方向，“陛下怎么了？”
洪疆长叹了一口气，“娘娘临产，还能怎么了。”
秦封赶到地宫门口，远远看见苏昆林守在外面。
几乎是同时，地宫里面的房门被推开，“吱吖”一声闷响，燕太医率先走了出来，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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