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来了。”进了前院，长寿立刻迎上来，喜笑颜开，“大爷在屋里坐着呢，我给您开门。”
沈清芙便道：“怎么？不先通报一声吗？”
“嗨，您又不是旁的人。”长寿说道，小步跑到台阶前，将屋门推开。
冲着里头，喊了一声：“大爷，大奶奶来瞧您了。”
沈清芙挑动眉头。
这真是个机灵的员工，嘴巴太会说话了，跟着谢无忧，可惜了。
谢无忧这个人，比较务实。那些虚头巴脑的奉承话，他一向不爱听。
可他不爱听，有人爱听啊！像沈清芙，就很爱听这个。
“进来。”里头传来一声。
沈清芙抬脚迈过门槛。
长寿和玉盏等人自然不会跟进去，都留在外头候着。
“拾翠呢？怎么没跟来？”长寿从荷包里摸出一把瓜子，边嗑边问。
玉盏哼了一声，道：“不耐烦看见我？可惜了，今儿大奶奶带着我出来。”
“哪能呢，谁见着玉盏姑娘，不得恭恭敬敬地叫声姑娘？”长寿嘻嘻笑着，把瓜子分给她。
玉盏瞥了一眼，说道：“我不要。”
“玉盏姑娘好眼力，这瓜子受潮了，不好吃呢。”长寿便把手收回来，自己咔嚓、咔嚓嗑得响。
玉盏好气又好笑。受什么潮？不想给她吃罢了。
若是拾翠站在这，怕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倘若明儿大奶奶还来，带的就是拾翠了。”她只道。
长寿听了，脸上的笑容扩大几分，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抓出一把青枣：“拿去，给你和拾翠留的。”
瞧着水灵饱满，又脆又甜的样子，也不知道谁孝敬他的。
玉盏板了脸，躲开：“你自己给她。”
她才不给人传东西。
长寿见状，呵呵一笑，将青枣收起一半，另一半仍递过去：“干等着，怪没趣儿的，尝尝，脆着呢。”
这回玉盏没拒绝，接过两颗青枣，用帕子擦了擦，咬下去。
屋里头。
“你来了。”谢无忧起身，从桌后走出来，在外间坐下，“有事？”
“嗯。”沈清芙干脆地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说道：“刚才母亲叫我，说了件事……”
谢无忧听着，嘴唇微微抿起。
心里知道她不是来看他，长寿只是胡说八道。
然而，握着茶壶的手，不由微微用力。
“我那点水平，不太像样。”沈清芙说道，“你来画吧。”
之前那套飞镖，因为是混着玩的，样式不怎么讲究，就是平平无奇的柳叶镖罢了。
这回孝敬父母，就不好随便了。
也不费什么事儿。这不是有京城第一公子，谢无忧在吗？
他若是“画”艺不精，早被人攻击，说他配不上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号了。
等她说完，谢无忧点点头：“我知道了。”
“哎。”沈清芙托着腮，欲言又止。
谢无忧眉梢微挑，问道：“还有什么？”
沈清芙冲他一笑：“画两套，行不行？我送回沈家一套。”
武安侯拿到这套飞镖，不可能只在府里，他一个人玩。
传出去了，她这个做女儿的，只孝敬公婆，不孝敬父母，算怎么一回事？
要送，就都送。
“好。”谢无忧点头应下。
沈清芙很高兴，说道：“多谢你啦。”
等谢无忧画完两套飞镖，已经是两天后了。
“哇。”沈清芙拿到图纸，顿时间眼前一亮。
她先看到的，是谢无忧画给武安侯的这套。锋利，线条简洁，冷意透过纸张散发出来。
这是杀人的镖。只一眼，就让人辨认出来。
它开刃了。
不像大伙儿玩的那套，因为是在内宅里玩闹，根本没开刃，只有首端尖锐，因为要扎进靶子里。
设计给武安侯的这套，若用得巧妙，是能顷刻间取人性命的。
握着图纸，沈清芙抿住嘴唇，看了谢无忧一眼。
“父亲不会伤到。”谢无忧见她看过来，便解释道。
武安侯当然不会因为玩飞镖受伤。
区区飞镖而已，他可是驰骋疆场的大将。
沈清芙想的不是这个。
“嗯。”但她装作没多想，点点头，收回视线，又去看另一张图纸。
另外一套飞镖，明显风格不同了。
线条文雅，精致，讲究，没有开刃，一看就是用来娱乐把玩的。
很好，典型给文臣的玩物儿。
“很合适。”看完，她说道。
谢无忧垂下眼睛，道：“还有一张。”
“嗯？”沈清芙这才注意到，手里纸张的厚度不对，她捻动一下，果然露出第三张图纸。
这张图纸上的飞镖，可以说充满了设计感！
线条扁而宽，首端开刃，漆黑与银白交错，可谓酷炫极了！
一瞬间，沈清芙就猜出来，这是给谁的。
“不辞喜欢玩。”果然，谢无忧说道。
沈清芙面无表情，点点头：“哦。”
将三张图纸收好。
“他被关在疾风堂，我没有求情。”谢无忧又说道。
所以他愧疚了？以此补偿弟弟？
沈清芙倒不觉得什么，虽然飞镖是她拿出来玩的，但她心眼没那么小，因为这个就不高兴。
“你不怕他从疾风堂出来后，看到飞镖就会吐？”沈清芙好奇看过去。
谢无忧面色淡淡，答道：“那是他的事。”
被勒令打穿一个箭靶，谢不辞从此不爱玩飞镖，那是他的事。
送他，是谢无忧的事。
也许，数十年后，等谢不辞老了，看到这套飞镖，会想起他这个早早逝去的兄长。
沈清芙看着他平静淡然的模样，心里淌过暖流。
他真是很爱护弟弟。
“哦。”她点点头，说道：“话说在前头，这套飞镖，不走我的账。”
感动归感动。
要她给谢不辞出钱做飞镖，那是没可能的。
谢无忧看她一眼，说道：“我出银子。”顿了顿，“三套都由我来出。”
耶？
这就让人很难拒绝了啊。
“会不好吗？”沈清芙瞅着他问。
他们是假夫妻啊！时髦一点讲，叫契约婚姻！这也包括他给她父母花钱吗？
“有何不好。”谢无忧淡淡道，语气似乎微冷，“谢沈两家乃姻亲。”
“哦。”沈清芙再次点点头，然后绽出灿烂笑容：“你说得对！”
太对了！
花钱，别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