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还未泛起鱼肚白，闹铃就滴滴的响起，被窝里伸出一段修长的手臂，在闹钟上按了一下，随即缩回被窝。
沉寂了几秒，床上的被子猛然掀起，霍航揉了揉脸，迷迷糊糊的又发了会儿愣。
头天晚上和姜忻楠煲了半宿的电话粥，此刻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
搓了搓头发，霍航挣扎着从被窝起身，他答应了姜忻楠，要给他带自家楼下的煎饼果子，去晚了就该卖完了。
今天是消假第一天…
路上有些堵，但霍航的心情却丝毫未受影响，从百慕大死里逃生，两人都还好好的活着，霍航觉得其他的不快都微小的不足挂齿。
两个煎饼果子摆在副驾，此刻正散发着诱人的香，他轻轻哼着歌，想着姜忻楠一会拿到早餐时会是怎样愉悦的表情…
办公室里的人陆续的越来越多，霍航看着桌上渐渐冷掉的煎饼果子，拿起电话给姜忻楠拨了过去，嘟的一声响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霍航颇感意外，“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疑惑的看了看手里的电话，他又重新核对了电话号码再次拨打了过去，依然是空号…
是电话欠费了？还是呼叫转移？霍航在微信里翻找了起来，发个微信问问吧…
可从上翻到下，也没有找到本该属于姜忻楠的头像…
想昨晚姜忻楠电话里絮絮叨叨的样子，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袭上霍航的心头。
轻轻碰了碰旁边的小姑娘，霍航小声问道，“萌萌，知道姜忻楠今天为什么没来么？”
小姑娘被问了一愣，从工作中抽回神，抬头看了看霍航，略微思索了一下，“咱们公司有叫姜忻楠的人吗？我好像没听说过。”
霍航微微蹙眉稍稍加重了语调再次和萌萌确认，得到的却依旧是否定答案。
这时，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从他们旁边路过，霍航赶忙喊住了男人，“老李，你跟萌萌说，姜忻楠是谁。”他想，既然萌萌和他开玩笑，那就联合着老李拆穿她。
哪知老李脚步没停，只是朝着他们这边潦草的望了一眼，“姜忻楠是谁？”说完未作停留，直接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霍航有些着急，慌忙站起身，两步走到老李身边，拽住了他的胳膊，“老李，姜忻楠你不认识？”
“你没事吧？”老李说完，伸手摸了摸霍航的额头，眼中露出两分幸灾乐祸。
霍航度假出事的事情，公司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听说，据说是出海潜水的时候出了海难，在海上漂泊了小半个月，才死里逃生…
有趣的是，公司的人听说霍航出事的那几天，甚至不相熟的人也觉得自己凭空对霍航生出了一些情谊，然后顺理成章的为他感到难过和惋惜。
可现在他好端端的回来了，有的人就觉得自己付出的这点真情实感非常不值。
就好像在商场里买了假货，却又不退不换，于是这不爽的心情就被发泄到了霍航的身上。
现在见霍航略有疯癫的样子，大家才稍稍觉得值回票价。
出了海难，死里逃生，现在后遗症来了，脑子坏了，这才合理…
于是霍航身边迅速围拢了一群人，表面关切，可有的人说话时却止不住嘴角上扬…
“姜忻楠是谁？”周围的窃窃私语传进霍航耳朵，他突然觉得无比的难受，周围人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个小丑，在表演一出极其荒诞的闹剧…
难道是全公司的人串通起来和他开的玩笑？
他急急起身，朝外走去，边走边掏出电话又拨打了那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电话号码……电话里的空号提示音让霍航的心越来越沉……
仿佛急于证明自己，走出公司大楼的这段路程，霍航的身边每路过一个人，他都要问一句，“你认识姜忻楠吗？”收获的都是对方茫然的眼神。
等霍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行人，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颓然在路边蹲下，他承认在海难后的心理评估中他隐藏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细节…但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大脑出了问题，至少他不认为他会凭空捏造出一个好友。
可公司里那些人的反应和态度，让他隐隐有些不自信起来…
霍航开始努力搜寻起脑海中和姜忻楠有关的片段。
他们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一起加班，也会在周末小聚，甚至一起度假探险…
他以为一切都会和昨天一样，可现在，所有人都告诉他，没有姜忻楠这个人。
稍稍犹豫了一下，霍航站起身，深吸了口气，朝着两条街外的警察局走去。
接待他的警察按照他提供的电话号码，身份证号等信息，得出的结果是，查无此人…
“警察同志，能不能麻烦你，帮忙再好好查查。”霍航轻轻皱了皱眉，语气里带了一种急于证明自己的迫切，他不相信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根据你提供的消息，确实没有姜忻楠这个人。”高瘦警察看着霍航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明的意味，一脸探究的看着霍航。
“你就再帮他再查查吧，你看他急的。”有人突然插嘴道。
霍航循着声音望去，就看见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顶着个泡面头，一脸真诚的和这边的警察搭话，说完，还朝着霍航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
一整个上午，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甚至觉得他在无理取闹，泡面头的话让霍航的心蓦的升起一丝温暖。
“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泡面头旁边的警察语气颇有些无奈。
“好的领导……”泡面头赶忙转回身。
“我没有必要为难你，确实是没有，要不你回去再问问身边的人，有没有可能是信息搞错了？”警察委婉的向霍航下了逐客令。
失魂落魄的起身走出警局，霍航突然对自己记忆里的人，有了一丝不确定……
这种不确定让他生出了一种背离之感，好像所有人都背叛了姜忻楠，亦或者，自己的记忆背叛了自己…
这种感觉，让他透不过气，如坐针毡。
脚步虚浮的回到公司，霍航颓然坐下。
“你还好吧？”萌萌有些担忧的问道，“如果不舒服我帮你请假？”
请假？霍航突然来了精神。
对了，这次的长假是公司人事白姐要求的，他清楚的记得，她那里有他和姜忻楠的请假条。
朝萌萌道了声谢谢，霍航赶忙朝着公司的人力资源办公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