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根本不舍得花钱供我继续读下去。
“那就不读了。”
我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并非赌气，而是我认得清现实。
想必在他们看来，我这个平时就木头讷脑的外孙女，此刻答应与否并不重要，他们只是通知我一声而已，横竖也没有人会拿学费给我，结局都是一样的。
我妈当年被迫远走他乡至今音讯全无，而我爸又是传说中的山神。
我长这么大，一次都没有见过他，我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山神这个物种在世上是否真实存在，更别提能指望他给我出学费了。
我之前看过一段话，心里感触颇深：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好多人看似有父有母，实则无父无母。
说起来，我的成绩一向不出众，小学和初中在班里始终保持着中游水平，并非是我不学，而是学不会。
所以，辍学对我来说，虽然算是个遗憾，但我也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多难过。
似乎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不成材，大概我就是其中之一吧。
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已经做好辍学准备的时候，我那十几年没见过面的妈妈突然回来了。
她当年离开时，我还在襁褓中，对妈妈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而唯一能了解到她的渠道，就是通过姥姥。
姥姥偶尔心情好时，会轻声细语给我讲些当年的故事，但大多数时候，她都会化身为一个愤世嫉俗的碎嘴子，从早骂到晚。
譬如，她会大骂山神爷不要脸害她女儿，或者责怪我为什么不去死，亦或者破口大骂姥爷放高利贷缺德，报应到女儿身上诸如此类的话。
妈妈回来的那天，我刚从鱼塘喂完鱼回来。
我眼巴巴的看着院子里陌生的女人，她穿着朴素的长裙，头发盘成一个髻，和姥姥、姥爷、舅舅一一相拥，唯独忽略了身后的我。
从妈妈和姥姥的聊天中，我得知她这次回来是想带我去市里读高中，心中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激动无以言表，我甚至有一种想要立刻跑过去跟妈妈亲近，抱抱她的冲动。
向她诉说这些年我心里日日夜夜对妈妈的憧憬和想念，也想感谢她当年力排众议愿意生下我这个遭人嫌弃的鬼胎。
但很显然我暂时没有那个机会，因为有人已经抢在我前面发挥上了。
姥姥哭的泪涕横流，慷慨陈词，“你这个没心肝的，一走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住都不住一晚，就又要走了......”
妈妈苦笑，声音中也有些哽咽，“妈，我一刻都不能多留啊！难道您不明白我的苦心吗？我是不想让咱们家再像当年那样，被人们在背后戳脊梁骨啊！”
听妈妈说起昔年旧事，一家人都沉默了，片刻后开始长吁短叹。
姥爷气极猛的一脚踹翻院里晒着鱼干的竹盘，怒骂，“这狗山神是真特娘的不地道啊！我年年走上几十里的山路，诚心诚意给他上香供奉，他倒好，趁机欺负我女儿！青帆！你还回来管这个贱种干什么，还嫌被这父女俩害的不够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