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萧凛脸上的伤疤？
怎么会掉下来？
蓝晚笙懵了一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抬头朝萧凛看去。
萧凛也是看到那片掉落下来的伤疤，才发现了问题。
他的伤疤是特制的假伤疤，贴在脸上，但粘性不是很强。毕竟要经常撕下来，如果非常粘的话，脸早就得烂了。
平时他一直都十分小心，而且脸上本来就带着口罩，伤疤只是以防万一，所以一直没出现过什么问题。
但刚才一路淋了雨，脸上全是湿的，伤疤被水泡得失去了粘性，摘口罩时就把它给带了下来。
他顿时脸色巨变，连忙转过头去，可是已经晚了。
蓝晚笙已经看到了他的脸。
他脸上总共粘了四块伤疤，现在掉下来的是右脸上最大的那一块，脱落之后，就露出他的半边侧脸来。
蓝晚笙瞪大眼睛，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狠狠地一晃，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她猛地扑上去：“给我看看你的脸！”
车内空间狭小，萧凛躲闪不及，他也知道现在躲闪已经没有用了。
蓝晚笙伸手把他脸上其他三块伤疤也揭了下来，伤疤泡过水以后，已经不粘了，一碰就掉了下来。
然后她试探地扯了一把他的头发，把他的假发也扯掉了。
所有的伪装都没了，顾行洲的面容彻底显露了出来。.
还是那样清冷俊秀的一张脸，凤眼、修眉、薄嘴唇，精致得像是从漫画书上撕下来的一样。
头发是湿的，睫毛也是湿的，脸上还隐约有水滴滚落下来，衬得那肤色更加如玉色一般剔透冷白。
蓝晚笙呆呆地看着顾行洲的脸，大脑里面一片空白，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的整个世界，似乎在一瞬间轰然坍塌了，变成了无数拼都拼不起来的碎片。
她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萧凛呢？
为什么他会变成顾行洲的模样？
她替嫁的对象，跟她相处了快两年的丈夫，被她视作最重要的那个人……又是谁？
蓝晚笙整个人像是石化一样，在那里不知道呆怔了多长时间，才恍恍惚惚地回过一点神来，但仍然带着做梦一样的表情。
她仿佛是在确认一样，望着面前的男人，沙哑地轻轻问了一声：“……顾行洲？”
顾行洲没有回答。
就是默认。
在伤疤掉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本来都已经死心了，打算就以萧凛的身份，跟蓝晚笙过一辈子。但事情的发展似乎总是不尽如人所料。
就在这即将要离开的前夕，他暴露了。
蓝晚笙望着他，整个人轻微地颤抖起来。
她这一年多以来的记忆，她眼前的现实世界，好像都变成了割裂混乱的一块又一块。她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假的。
这种感觉，让她莫名地有一种极度的恐慌和茫然。
顾行洲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慌起来，想去抓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了。
她过了许久，才缓慢地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了，好像失去了语言能力，说话变成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你……萧凛为什么会是你？”
顾行洲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了。
“真正的萧凛早在那场山火里面就已经遇难了，我派人抢先找到他的尸体，秘密埋葬了他，然后顶替了他的身份。因为那个时候你坚持要离婚，但我不想放过你，也不想让你嫁给任何人。”
蓝晚笙喉咙里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像是在消化他所说的话。
难怪那里的村民说看到萧凛已经死了。明景煜去查，问的是当时找到萧凛尸体的那些搜救人员，那是顾行洲的人，跟他的口径自然是一致的。
难怪花哥口中的萧凛和她所认识的萧凛截然不同，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难怪她打电话给萧凛，他经常都不会马上接，而是过一段时间才会回电话或者消息给她。他身为天时集团总裁，的确是不能随时随地接她的电话。
难怪她曾经在萧凛的背上看到过一道跟顾行洲身上相似的伤疤……
难怪……
以前蓝晚笙觉得奇怪的，怀疑过的桩桩件件事情，现在都能说得通了，都串联了起来。
但还是有一些她没明白的地方。
“那次我跟萧凛……不，跟你一起去顾家看你，看到的那个顾行洲是怎么回事？”
顾行洲无奈道：“那是我找了一个跟我有几分相似的男模特假扮的，所以只能躺在那里装睡，不能起来。”
“行……你可真是聪明……”
蓝晚笙咬了一下牙，点着头，又想起来了很多以前她根本都没有注意过的细节。
比如说她跟顾行洲都在海市的那一次，她突然给萧凛打视频电话，萧凛过了半个小时才回给她，那时大概就是在做布置，装出他还在松城的样子，还把两个城市间时差造成的天色差异，说成什么松城天气不好，天黑得快。
这样的欺骗，以前大概数不胜数。
蓝晚笙随即想起了前几天几乎让她崩溃的猝死事件。
“……那你的差点猝死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猝死这个事情？”
顾行洲硬着头皮说：“确实没有……我早就想让萧凛这个身份退场了，因为只要萧凛在，你就不可能跟我复婚。让萧凛离开又不是最好的办法。不久前你知道了我喜欢你，想要离开松城，所以我只能让萧凛死亡，彻底消失。可是我看见你那么伤心，实在是看不下去，最后又放弃了。”
蓝晚笙听得只剩下了冷笑。
她现在渐渐回过神来，明白了一切，开始时的难以置信和混乱茫然，已经开始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迅速升上来的火气，而且是越烧越烈。
她声音里充满了锐利的嘲讽之意。
“这么说，你还挺心软的啊？如果今天不是你的伤疤恰好掉下来，你是不是就打算把我蒙在鼓里一辈子？”
她说着说着，越来越愤怒。
“你从一开始就顶着假身份，一开始就在骗我，把我当猴一样地耍，看着我被你骗得团团转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玩？今天离家出走，明天猝死了，后天又复活了，一出又一出的，你可真是能演啊！奥斯卡没给你颁个小金人都是委屈你了！”
说到最后，几乎就是吼了出来。
“……我在萧凛这个人身上是有付出感情的！我为他伤心难过，为他紧张担忧，为他差点都崩溃了，结果特么到头来全都是你在自导自演！你良心都不会痛吗？你捏造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让我重视他，然后又要让他消失，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这样做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她猛地探身过去，拉开了顾行洲那边的车门。
“你给我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顾行洲没动。
蓝晚笙气得简直要裂开。
“不走是吧！行！我走！”
她甩下这句话，就打开自己这边的车门，一头冲进了瓢泼大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