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危，危险。
陆怀心中警铃大作，雷达响个不停。
他抬眸和顾焱对视，掩住莫名慌乱，义正言辞道：“本宫现在心里只有学习，唯书本才能让本宫另眼相看，其他事情本宫一概不知。因此，即便知道会冒犯皇贵妃，本宫也果断拒绝了。”
说完，他还一脸困惑道：“等等，贵妃准备送几个通房丫头来着？本宫真的想不起来，更别提长相如何了。”
话音刚落，他暗自庆幸，还好以前偶尔刷视频，看过男友求生欲回答一百问，其中一项，便是对方问你其他女孩长相如何，你必须第一时间表示自己压根没关注过别的女孩样……等等，男友求生欲为何要用在此处？
陆怀心中一咯噔，小脸顿时纠成一团。
顾焱瞧见少年变幻莫测的表情，凤眸中染上一丝暖意，不多时，他从书架上抽出几卷书，又帮陆怀准备好笔墨纸砚，才在对方惴惴不安的偷瞄之下，坐到对面，翻开书卷，淡淡开口。
“既然殿下一心沉醉于读书，不妨臣先来考察一番，也好为明日做准备。”
陆怀试探性道：“若是回答不出来呢？”
顾焱不假思索道：“全篇抄写十遍即可。”
陆怀：“！”
看着少年震惊不已的表情，顾焱眸中含笑，故意道：“倘若明日恰好考中，今日抄写亦是值得。”
陆怀深吸口气，重重道：“开始吧。”
顾焱一连提出好几个问题，好在都是陆怀近日所学，他认真思考一阵，一一回答出来，只是最后一个，由于全篇太长，迟迟想不起来。
而在那人静静注视之下，陆怀心中一片乱麻，越发局促不安，可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炷香过去，他仍旧憋不出来。
陆怀沉思良久，咬了咬牙，低声咳嗽道：“念，念白哥哥，归之记不起来。”
顾焱眸色一暗，哑着声音道：“那便要抄写了。”
陆怀看向正襟危坐的顾焱，轻轻咬唇，桃花眸子微抬，弱弱道：“念白哥哥，这篇太多，抄五遍好不好？否则十遍过去，倘若父皇不考，岂不是浪费太多时间？”
语毕，他又道：“可以吗？念白哥哥。”
顾焱身体紧绷，生硬道：“归之，九遍。”
陆怀再接再厉：“念白哥哥，六遍吧。”
顾焱喉结微动，声音沙哑道：“八遍。”
陆怀继续讨价还价：“哥哥，好哥哥，七遍，不能再多了。”
“好，那便一遍。”
陆怀蒙了，小脸仰起，狐疑道：“念白哥哥没说错吗？”
顾焱攥紧拳头，偏过头，掩住耳边红晕，硬邦邦道：“没有。”
陆怀打量着对方。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顾焱在骗自己叫哥哥。
而后经过验证，他的猜想似乎是对的。
一旦顾焱做出什么，只要他轻声唤一句哥哥，那人立马泄气了。
陆怀歪着头，撑着脑袋，看向一本正经授课的顾焱，唇角微勾，情不自禁念道：“念白哥哥，生得真好。”
话音一落，两人双双怔住。
陆怀连忙坐端正，手忙脚乱涂涂画画。
顾焱咳嗽一声，将拿倒的书本翻过来，磕磕绊绊讲解文章。
夜幕降临，天色渐暗，顾焱要回去了。
临行前，专门嘱咐陆怀：“圣上所问，皆是学过内容，且只是一次考察，殿下不要紧张。”
陆怀回忆起这一天的惊心动魄，总觉自己紧张不是因为皇上考察，而是……和某人相处。
他甩甩脑中思绪，咳嗽道：“太傅放心，本宫心里有数。”
“好。”
顾焱说完，颔首告退，推开门渐渐走远。
陆怀瞧着那人远去的方向，不由自主抚上自己的唇，轻轻压了压。
似乎。
还有点疼。
*
翌日，圣上果真光临东宫。
陆怀领着众人匆匆前来迎接。
他坐在轮椅上，眉眼之间尽是吃惊，似乎不知道皇帝会来。
“父皇过来，怎么不提前通知儿臣，也好让儿臣早做准备。”
皇帝看着他的反应，满意笑笑：“朕许久未见归之，今日政事不甚繁忙，便过来瞧瞧，都是一家人，不必拘谨。”
陆怀眼中划过一丝嘲讽，规规矩矩道：“儿臣这就让宫人去准备膳食。”
“不急。”
皇帝摆摆手，旋即表明来意。
“朕听闻詹事府那帮老臣提过，归之近两月书读得不错，亦想考察一下。”说着，他笑得意味深长，一字一句道：“想必，归之不会让朕失望。”.Ь.
陆怀听闻此事，先是露出踌躇不安的犹豫模样，须臾，又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重重点头，神情无比坚定。
“儿臣准备好了，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好。”
皇帝十分满意，随即带着陆怀去了书房。
考察期间，陆怀惊奇的发现，皇帝所问八成都是顾焱昨日讲过内容，即使还有二成未涉及，但亦是所学内容，难不倒他。
思及此，陆怀不禁感慨。
这就是享誉京城的才子吗？
压题本领果真强悍。
因此考察完毕，陆怀只错了一题。
皇帝异常欣慰，叹道：“朕原本对于詹事府老臣所言，抱着半真半假的态度，今日一见，归之的确脱胎换骨，不同于往日。从今以后，不可怠慢，仍需奋进。”
陆怀谦逊回道：“儿臣谨遵父皇劝告，不敢辜负父皇厚望。”
皇帝点点头，却又皱眉，“只是这字，还需练练。”
陆怀嘴角一抽，低头恭敬道：“是。”
说到这儿，皇帝想起一事，咳嗽一声，徐徐道：“归之，你也到成婚的年纪了，皇贵妃应该在你面前提过，可有想法？”
陆怀麻了。
他终于回想起了，那些年被催婚统治的恐惧。
于是，陆怀沉思片刻，继续以学业为重当借口，规避此话题。
皇帝眉头一皱，“朕像你这个年纪，已然成婚，可曾耽误过学业？”
陆怀咬牙，决定祭出杀手锏。
皇帝迟迟等不来陆怀的回应，心下有些不耐烦，本想再问一句，就见少年低着头，一滴眼泪从眼眶落下，滑到下巴处，转瞬消失不见。
皇帝一怔，“归之，你……”
“父皇有所不知。”
陆怀擦去眼泪，轻轻抬眸，眼眶通红，却硬生生扯出一抹笑容，直让人心生怜爱之意。
他苦笑道：“归之身体残缺，落下病根，既往又长年不出门，有时心中苦闷，就会看看天上繁星，似乎那样，便能感受到母后的温暖。如今，归之在父皇的帮助下，拿起书本，弥补过往。且，归之读书尚晚，不敢有丝毫分心，想来这般刻苦，母后在天上看见，也能欣慰。”
皇帝瞧着陆怀与先皇后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心中一酸，长长叹气。
“是朕忘记了，归之启蒙较迟。”皇帝叹息，“等过几日，朕去和皇贵妃说此事，也免得她哭哭啼啼，说你不信任你。”
陆怀听闻，连忙道：“儿臣谢过父皇。”
“行了，去用膳吧。”
“是。”
用膳时，皇帝告诉他，过几天三皇子开生辰宴。
陆怀默默点头，清楚三皇子身体越来越差，此次宴席也是去去病气。
等送走这尊大佛，陆怀终于松口气。
他躺在轮椅上，看着房梁，疲惫道：“伴君如伴虎啊。”
若风颇为心疼，叹道：“殿下，明日詹事府的大人们过来，休息一会儿吧。”
陆怀蹙眉咳嗽着，听之默默点头。
这一睡，却是睡到了申时。
彼时，大宫女告诉他，孙锡大人找他，叫他去一趟演武场。
陆怀虽然疑惑，但还是带着若风他们过去了。
谁知去到此处，哪有孙锡的身影。
正当他纳闷时，顾焱突兀出现，手里还拿着一些小物件，看着十分稀奇。
陆怀抿唇，眼神略微躲闪。
“太傅，可有见过孙大人？”
顾焱拿着一条形如腰带的东西，踱步到他面前，低声道：“这是臣和孙大人这段时间赶工所成，原本打算一起为殿下演示，但孙大人临时有事，只能臣一人前来。”
陆怀打量着面前的小玩意，好奇道：“这是什么？”
顾焱凝视着少年，上前一步，轻声道：“此为暗器，可以保证殿下的安全。今日只有一些，其他尚在制作。”
随即，他又补充到：“若是可以，臣希望殿下一辈子也用不到。”
陆怀微征，偏过头，磕磕绊绊道：“有，有总归是好的。太傅，告诉本宫用法吧。”
“是。”
顾焱先是取出一枚做工小巧的戒指，动作温柔的套在陆怀无名指上，随即解释道：“戒指下面有一个机关，轻轻按下，迷药脱出，化为烟雾，便能使人昏睡不醒。存于戒指，可躲过他人搜查。”
他说完，又给陆怀演示了一下。
陆怀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指尖不由发烫，竟是微微颤抖起来。
思及此，他连忙到：“腰带呢？”
顾焱见状，眸色微变，须臾，他走到陆怀身后，俯下身，将腰带别在他的腰间。
远远望去，顾焱整个人都罩住了陆怀，似是在相拥。
“腰带左侧有一环扣，可放出银针三枚，右侧存一机关，藏有软刀一枚，与戒指联用，先以银针刺之，趁其不备使用迷药，再用软刀裹挟，以防万一。”
陆怀被他们之间过近的距离扰的心乱，喘着气开口。
“太傅……”
谁知话音刚落，一支箭打破寂静，划过劲风，向着顾焱身后袭来。.Ь.
他反映迅速，一把抱起陆怀，脚尖一抬，错身而过，稳稳落地，旋即回眸，冷冷扫视前方。
陆怀缩在他的怀中，惊魂未定。
若风亦是差点出手。
“顾大人好身手。”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端王手拿□□，慢慢悠悠走过来，抬头看向顾焱，似笑非笑。
“本王只是看见顾大人拥着皇兄，一时诧异，箭射偏了。”
“顾大人，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