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秉礼打开房门，看到闫府的大管家一脸着急地候在门外，汗水从他的额角滚落，滑过布满沟壑的苍老面庞。
他想到刚才看到的景象，心下一沉，冷声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大管家甩甩被汗水浸透的衣袖，急声道：
“朝上出事了……”
将今天早朝上发生的事转述了一遍。
闫秉礼听得眉头紧紧皱起。
是他疏忽了。
没想到对手竟然将事情做得严丝缜密到这种程度！
朝廷上的事吧，说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复杂。
但凡要做什么，改革也好，收拾对手也罢，要遵循的原则始终有、且只有一条：
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他们之前利用了这一点，在京城里四处煽动年轻且冲动的学子们，教唆他们闹事。
而现在。
对手也利用了这一点，成功将他们的局，给破了！
闫秉礼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腾的万千思绪，迈步朝戏楼外走去。
一路上，听到附近各种人声讨论：
“真的不改变原来的科举取士？”
“不改不改，原来该怎么考、现在就还是怎么考！原来各州县录取几人，现在还是录取几人！新开的考试科目，是纯粹新增加的!”
“嘶——那这是大好事啊！”
说话的人声音雀跃。
这就好像是大学扩招一样，原来国子监只招六百人，现在扩到了一千二百人，或许原来的六百人会不高兴，但更多看到录取希望的人会更高兴！
闫秉礼想到刚刚被家里下人叫回去的世家子弟，心里知道这些人后面的家族将站到他的对立面了。
“我还听说啊，除了国子监录取的人会多以外，内务府也会在各地的织造局扩招人手……”
“还有工部……”
闫秉礼猝不及防听到这话，脚步不禁一顿。
大管家急急跟在他身后，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冷不防就撞了上去。
两人都是一个趔趄。
闫秉礼心情不好，正要回身呵斥，眼角余光却瞥见了熟悉的人影。
两侧堆积了积雪的青石路上，大红的灯笼随风飘摇在黑色的屋檐下，月光和烛光交织的光线下，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正牵着手慢慢走来。
闫秉礼眯缝了双眼，心底身上，戾气横生。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心情了。
“真是有段时日没见了……郑少爷……喔，不对……”
闫秉礼恶劣地对从长街上走过来的宣长缨和阿琼笑，目光落在宣长缨身上道：
“抱歉啊，因为你父亲的身份不明，总是忘记你姓什么。”
阿琼听了不禁皱眉，这话说得，就差直接指着宣长缨的鼻子说他是没爹的野种了。
她拉着宣长缨的手不禁握紧。
宣长缨听了这话倒不以为意，安抚地摸了摸阿琼细长柔滑的手指，散漫地对闫秉礼道：
“你恼羞成怒的样子，真丑。”
闫秉礼被他说中内心状态，脸色更差了，然而他也是个狠人，在这样的时刻，反而把有些事情想得更清楚了。
“国子监之前是徐庭步的地盘，现在是张居阳的地盘，国子监的改革建议，是他们提出的，这没什么好说的。”
月光、灯光和积雪反射的雪光下，闫秉礼的神色显得格外阴沉。
“但是内务府和工部，却从来都不是他们两人的领域。”
“这次也掺和进来，是谁的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