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怎么了！”韩望欲上前，却想到什么似的，猛然醒悟，“是不是因为我？”
闻冀一边拔着萧长歌身上的银针，匆匆说道，“不是你的原因。”
韩望咬着牙退后了几步，他不懂，为什么小皇帝每次靠近他都会发生意外，他分明从未想过伤害他的......
顾弋匆匆赶来，冷漠地让人带走了韩望。
韩望迈着沉重的步伐，忽然“扑通”跪了下来，“王爷！求求您，求您一定要让陛下活着！”
顾弋偏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只冷道，“去吧，你耽误得太久，别让他们久等了。”
“我能不能.....”
“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
韩望含着泪再次转身看了看这熟悉的皇宫，天空依旧湛蓝，一如当时进宫的模样。
此去一别，故人无信，相见无期。
萧长歌，你一定要好好的。
你是一点便宜都不让别人占啊！闻冀擦了擦额头，从箱子里掏出了十几个个红色的木盒。
一阵淡淡的香味萦绕开来，顾弋皱眉，盯着那些盒子道，“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闻冀面不改色，“哎我是大夫好吗，大夫可不兴闭门造车，要取长补短，学习借鉴，不然医术界怎么会有进步！”
闻冀小心翼翼打开盒子，硕大如拳头的血蚕轻轻蠕动着，圆滚滚的身子里全是血液，一半鲜红，一半深黑。
本纯白如雪外皮被撑得几乎透明，可以清楚地看到皮肤下血液的流动！那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钩子的嘴动的频繁，看得顾弋一阵恶心。
血蚕本不是蚕，而是一种来自南疆的蛊虫。
好不容易把这些雪蚕养的肥肥胖胖的，这下都白忙活了！一切都是天意啊！闻冀感慨，抽出一把尖细的小刀在火上炙烤着。
“你要做什么？”
“换血。”
顾弋闻言一怔，看向闻冀的眼神越发复杂，“你要把这些虫子的血都放到他身体里？”
闻冀耸耸肩，这些血本来就是小皇帝的。何况，这期间血蚕吃了那么多药草，这下好了，相当于一下子吃进了十几颗息衍丸实验品，小皇帝可赚死了！
“胜算多大？”
“不知道。”
闻冀虽然不正经，但医术他是相信的，顾弋收了手，只板着脸看他动作。
他轻轻在萧长歌的手腕上划了一刀，瞬间深红发黑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淌了出来，还冒着丝丝寒气。
“嘶~别碰到这些血，有毒的。”
他又抓起萧长歌的另一只手，把血蚕放了上去，又拿出一根银针扎到血蚕身上。
血蚕受了刺激，顶端带着钩子的盘口尽数张开，狠狠地吸附在萧长歌的皮肤上，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闻冀肉疼得很，“爹爹对不起你们啊，呜呜呜，爹爹也不想的......”
血蚕本就稀少，还脆弱的不行，尤其是进食完之后，必须处在极低的温度下，避光隔热。这下让他们吐出正在消化的食物，就是要了它们的命啊。
“行了！”顾弋小心翼翼地抚着小皇帝的脸颊，“本王会赔你的。”
闻冀开玩笑道，“要不然别救了吧，你来当这个皇帝算了！”
顾弋的眼神冰冷得吓人，他就这么盯着闻冀，可把他看得心里发毛。
“我就开个玩笑.....”
事实上当然不行，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相比这不知定数的实验品，留着萧长歌这个源头才是明智的。
闻冀夸张地流着眼泪捧着爱蚕的干瘪的尸体，哀呼着，“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五宝！爹爹对不起你们啊——”
“啊——吓我一跳！”闻冀吓得把手里的血蚕皮抛了出去。
三天三夜，昏迷的人不知何时醒了，一声不吭地站在他身后，赤着脚，披着发，眼里充满了疑惑。
“你，为，什么，哭......”
闻冀激动得大叫，他跳起来抓着萧长歌的肩膀左右翻看，“终于醒了！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天才！有没有觉得体内充满了力量？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一个能打十个？”
“嗯？怎么不说话！难不成变笨了？”闻冀又晃了晃一脸呆滞的萧长歌，“不会傻了吧！”
“痛......”
萧长歌脑子空荡荡的，这人是谁，自己是不是和他很熟？脑子一阵阵的抽疼，萧长歌全身就跟散架一般，她捂着胸口，脸色不妙。
“哪里疼？这可不兴疼啊！”闻冀拉开萧长歌的手，毫不犹豫地扯开她的衣襟，一时时间静止。
这......
萧长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疑惑涌上心头，变了，过往那个的印象中，她低头看向地面是没有什么阻碍的。
现在脑袋疼，胸口也疼，真难受。
闻冀反应过来，不自然地别开脸，轻咳了一声，替她别好了衣服。
“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摇头。
“那你知道自己是谁么？”
“朕是皇帝。”
“装！”闻冀绕着萧长歌转圈，扭着腰撞了一下她，“这儿又没人，跟我玩儿失忆那套？”
可萧长歌的表情不像是装的，闻冀紧张了，“舒，韩望！你记得是谁么？”
她继续摇头。
“那顾弋呢！摄政王！就是那个成天欺压你、超级爱吃醋的大冰块！”
萧长歌眼眸微动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完了！”闻冀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了，大脑飞速运转，小皇帝换了一身血，虽把记忆丢了，但息衍丸的副作用被减弱，她还开始恢复女子特征了！
太奇妙了！小皇帝真是他见过体质最特殊的人，当初喂她息衍丸的人真是太明智了。
顾弋站在殿门，不可思议地看着多日昏迷的人儿站在不远处和他对视。
萧长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来人，这人生的真好看，只是疲态严重，眼里的情绪也让她看不懂，貌似在哪儿见过。
闻冀爬起来屁颠屁颠跑过去，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小皇帝失忆了！谁都不记得，刚才还问我是不是他的男宠呢！”
顾弋眸光一紧，推开多话的闻冀，果断地大步迈了进去。
一步一步逼近，顾弋盯着那张苍白的小脸，薄唇轻启，似乎萧长歌只是长长地睡了一个懒觉，“醒了？”
萧长歌盯着那张脸，情不自禁感慨道，“你真好看，也是朕的男宠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冀躺在地上打滚，笑着笑着，笑得他都累了，从口袋摸出一颗润潮的瓜子，闻冀轻轻咬着，叹道瓜子要没了。
好戏的主角相继离京，闻冀再回到将军府，此时已空荡荡的，仅有几个守在府上的下人在假装忙碌。他倚在一根柱子旁守了好久，终于等到想等的人，打趣道，“清俊弟弟，你也要走了么。”
荣清俊回过神，向闻冀作了个揖，“冀哥。将军已远去北塞，我自然不便再留于府上。”
闻冀吐了一个瓜子皮，“你没和韩望一起去？”
荣清俊眸光微闪，道，“我自当回枫鹿书院。”
“书院可在南部，离北塞可远着呢。”
荣清俊平静极了，“会再见的。”
荣清俊辞别闻冀，转身离去。
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他，“清俊，你确实长大了。”
荣清俊顿住，却没有回头，“人总要学会自己长大，不是么？冀哥，瓜子潮了就不要再吃了。”他微微转过半张脸，“对身体不好。”
看着远去的少年，闻冀笑了笑，把口袋里的瓜子都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