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Chapter . 2
即使是在凌晨，商业街上也依旧灯火通明的一座城市。
现代与老旧的建筑齐整地坐落在笔直街道的两侧，十字路口的一头是平顶的房屋，转身后映入眼帘的却又是带着倾斜的屋檐，让人在明亮的灯光里，恍惚之间就分辨不出时代了的一座城市。在监控录像略带模糊的质感里，更是让人想象不到这只是一段三年前的记录。
“这是三年前台湾台北市的监控录像。”国木田尽职尽责地做着解说，然后按下了快进键，屏幕上的影像加快了播放的速度。
十字路口的正中央忽然漫起了一阵白茫的大雾，迅速向四方蔓延了半条街之长，各式的建筑被雾气所笼罩，在录像中显得模糊不清，但在录像右上角的时间跳过了几分钟后，就以比出现时更快的速度散去了。
“如大家所见，浓雾在短短数分钟里出现，然后就消失了。”
“然而这并不是普通的异常气象。”
切断了录像的播放，国木田调出了另一份监控的截图，这份监控的视角要比之前那一份低了许多，画面里不再是大片的街道，而只是集中在了一小段道路上，看起来像是装在某家店铺三四楼高度的监控，正对着对面店铺门前的空地。
“被害者：张建林
事件现场：台北市迪化街（TaipeiDihuaStreet）”
图片的左上角和右下角标注着这样的信息，图上的内容像是一片案发现场，路人们在对面店铺的门口围作一圈，中间是一具辨不清人形的尸体和焦黑的地面，几个大约是警员的人正在勘察现场。
“在雾消失后发现了奇怪的尸体。”国木田说着切换成了一张距离尸体更近了许多的照片，一具宛若黑炭的尸体出现在了屏幕上，地面以他为中心，散开了一片烧焦一般的黑色印记，“就是这个烧死的尸体。”
“好惨……”我听见身侧的敦小声唏嘘了一句。
拿着薯片，乱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支着腿踩在了椅子上，他看了一眼这张图片，开口叫道，“国木田。”
“是。”国木田放下了手里的遥控器，看向了乱步。
“嗯……”咔嚓一声咬断了手里的薯片，乱步收回了视线，晃了晃薯片袋，“这个人是异能者吧？”
“如您所说，乱步先生。”国木田肯定了他的推测，“他是这一行里有名的使用火焰的异能者。”
投影屏幕上的内容再次切换，国木田调出了死者的简要信息，几秒后又切换成了下一张图片，根据右下角的标注来看，应该是一座公园里的观光湖，“这是一年前的新加坡。”
“依然出现了浓雾，这是消失之后立刻被发现的奇怪尸体。”湖上，一座狮头鱼尾的喷泉建筑的狮首左侧，似乎有什么人被挂在了上面，国木田切换了近距离的照片，“他是操纵卡片的异能者，也是一位有本事的暗杀者。”
穿着红衣的男人被密密麻麻的卡片“钉”在了喷泉建筑上，垂着头，显然已经没了生息。
“这是半年前的底特律。”一张拍摄于街道的照片，照片的中央，一个长发女人被地面上升起的数只冰柱刺穿了腹部，尸体被冰柱吊在了半空，看起来就像是什么艺术品，“仍然在浓雾散去后发现了尸体。”
“如大家所想，她是使用冰的异能者。”照片拉近，冰柱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也许是因为血液也在一瞬间就被冻结了，女人的腹部一点血迹都没有流下。
“也就是说。”社长忽然开口做了个总结，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只有乱步还在盯着屏幕吃薯片，“不可思议的雾出现之后，各国的异能者死于自己的异能，就是这么回事吧。”
“和这个雾有什么联系吗？”贤治问道。
屏幕上的内容切换成了一张世界地图，密密麻麻的红点分布其上。
“光是被确认为相同的案件就有128起，失去性命的异能者有500人以上。”国木田低头推了一下眼镜，“异能特务科将这一系列的事件，称为“异能者连续自杀事件”。”
他忽然停顿了一下。
“说到自杀……”
“太宰那蠢货去哪了？敦？”
“呃！”独自一人回来结果还迟到了的敦僵着身子，对国木田讨好地笑了笑，“他说因为想到了新的自杀方法所以pass了……”
『当着社长的面翘班……那家伙的摸鱼程度真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我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
没有任何意外的，国木田再次对太宰的随心所欲表示出了极大地不满……或者说，暴怒，倒霉的敦再次惨遭躺枪，代替太宰被劈头盖脸地怒喝了一顿。
『偷懒也要适可而止一点吧。』
我这么想着，在桌下拿出了手机，正打算给太宰发个邮件，乱步却忽然按住了我的手，指尖轻点了两下，让我退出了邮件的界面。
“怎么了？”
我困惑地抬头看他，却发现乱步并没有在看我，而是微微仰着头，好像在思考些什么，几秒后才开口道，“是吗……”
“是……什么？”我茫然地跟着他的话，反问了一句。
“是这样啊。”乱步的回答让我一头雾水，他放开了我的手，然后把他桌上的零食都扫到了我的面前，低头在桌子底下摸了半天，最终有些费力地拽出了个保险箱来。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乱步是个智力和体力成反比的人，简言之，就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所以当乱步嘿咻一声，把不知道为什么会藏在会议室桌子底下的这个保险柜拖了出来，然后扔到桌上时，我的内心其实是懵逼的。
“这……啥？”我轻轻用食指碰了碰面前这个一立方米的铁块。
“保险柜！”乱步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同时打开了柜门。
“不，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是指……”我斟酌了一下字句，“你在干嘛？”
“把零食装进去。”乱步这么说着，也这么做了，薯片、巧克力、汽水、饼干，桌上的零食全都被他一样样地塞了进去。
“为什么要把零食装进去？”贤治眨着眼，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保——密——”
所有的零食都被放进了保险柜里，乱步哐地一声关上了柜门。
『……啥？』
我还在为乱步莫名其妙的举动而感到费解，对面的谷崎已经把话题拉了回来。
“也就是说，一旦接触到了那个雾，异能者都会自杀吗？”谷崎的性子向来有些软弱，他的语气里也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担心。
“——那样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朝气蓬勃的语气，直美总是能让气氛一下子从紧张的氛围里解脱出来，当然，只要我们忽略她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又开始对她的哥哥动手动脚的话，“绝对不允许丢下直美自己自杀什么的哦~”
“那么，之前说过是搜查逮捕的任务了吧。”坐在他们身侧的晶子淡定得视若无睹，“对象是谁？”
“异能特务科得到了情报，被怀疑与这起连续自杀案件有关的男人潜入了横滨，于是向我们委托了对他的搜查和逮捕。”正直如国木田也已经习惯性地无视了某些微妙的背景音，举起了手里的遥控器，“这就是那个男人。”
“姓名：涩泽龙彦
年龄：29
性别：不明
身高：不明
体重：不明
异能力：不明
国际：不明”
屏幕的右侧是这些和没有差不多的信息，左侧则是一张上半身的正面照。白色微卷的长发，苍白的肤色，血红的瞳孔，略带着些倦意的面容，五官算是精致，虽然我的第一眼觉得应该是个男人，但如果性别不明的话，说是个女人似乎也有可能。相片里的人穿着的外衣也是白色的，不过里衣倒是黑色。除了瞳孔、里衣和发上的一段黑色发饰以外，他（暂且这么称呼）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给人的第一印象大约只是“白”这个色调而已。
“涩泽龙彦，29岁，目前只清楚他是某种异能者，以及“收藏家（llector）”这个统称而已。”国木田补充的话里也几乎没有什么新的信息。
“虽然是日本的名字，但是国籍不明，身高体重什么的全部都不知道，但是又相当微妙地知道这个人的年龄，照片还是形象照，完全不是偷拍或者监控截图……”我沉吟了几秒，还是相当委婉地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特务科这次给的情报……稍微有点一言难尽？”
“不是男人吗？”贤治盯着屏幕上的照片，看起来感到有些奇怪。
“脸部线条比较精致的男人，或者比较干脆利落的女人——其实倒是都有可能。”我简单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站在社长身后的春野突然打开了会议室的灯，看起来投影屏幕上能给我们的信息也就到此为止了。
“武装侦探社接受这个委托，既是因为这个事件的被害者都是异能者，也是为了保护侦探社社员诸君的安全。”社长的脸色像是往常一样严肃，但似乎又多了几分沉重，“但最重要的是，从这个事件里，我感到了会给社会带来更大的灾难的预兆。”
“侦探社从现在开始，发动全部力量，展开对这个男人的搜查！”
“——是！”
茶水间。
“不过乱步。”我将榨好的鲜橙汁倒进了玻璃杯中，“所以你为什么要把零食都收进保险柜里？”
“不收起来的话明天就没有零食吃了。”趴在桌子上，乱步咕噜噜地摆弄着面前的几颗弹珠，“明天商店街的点心店又不开门。”
“不开门？”我将他的橙汁摆到了桌上，转身又从柜子上取了根吸管，放进了自己的那杯橙汁里，“为什么？”
“因为——没办法开门，所以就不开门了！”一把将弹珠全都收回了口袋里，乱步拿起橙汁喝了一大口，然后哐当一声捧着杯子放在了桌上，“比起那个，月见山！”
“什么？”我在他的对面坐下了。
“你的异能力很厉害吧？”他问我。
“那不是异能力——但是，确实很厉害。”我咬着吸管思考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非常非常非——常厉害。”
“你自己也打不过？”
“不可能打得过的。”我毫不犹豫地开口答道。
“是吗……”眯着眼睛，乱步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我不自在地缩了缩肩，他才叫了我一声，“月见山。”
“……干嘛。”
“今天晚上你要留在侦探社值班对吧？”他伸手碰了碰我的脸颊，向来温暖的指腹今天却似乎有些冰凉了。
“嗯。”我点了点头，“所以晚上你先和敦他们一起回宿舍，明天的早饭我下班前会给你做好放在茶水间的，不准偷偷把胡萝卜倒掉。”
听到胡萝卜三个字，乱步立刻就不高兴地皱起了脸，但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放慢了些语调，一字一顿地对我说道，“今天晚上，绝对不能离社长太远！”
“都在侦探社里，能离多远。”我不甚在意地应了他一句，心里却隐约意识到了他的言外之意，“你自己在宿舍，没问题吗？”
“名侦探才不会有问题。”他似乎对我的问话有些不满，鼓着腮帮子哼哼唧唧了几声，才一口气喝完了橙汁，起身出去了。
茶水间的门半掩着被带上了，我沉默地盯着手里的半杯橙汁，良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开玩笑吧。』
『要是那样的话，我不是完蛋了吗。』
***
安倍凛一对风生——
全战皆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