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为了不让自己的脑袋被水淹没，余澈用手肘撑在坚硬的石块上才勉强支起上半身，在平整的地面前要保持这样都很让人难受，更别说还是在乱石铺砌的湖岸了。
他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颤，丛野再不识相点滚开他就要支撑不住倒下去了。
“不想让。”明明知道余澈已经是强弩之末，他还非要和他对着干，就是想调戏调戏他。
可他的好兄弟对他心急如焚，也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一脚踩进水里将他从余澈身上拉了起来。
“没事吧？”他骂骂咧咧道：“胡洲他们去追那几个憨批了，一会儿抓回来揍死他们，他妈的竟然敢踹你，要不是被人拽着，我早干死那个裹脚布了。”
“裹脚布？”丛野发懵，不知道他形容的是谁，耳边“哗”的一声，是余澈站了起来，被水浸湿的白色校服T恤紧巴巴地贴在身体上，透出一片一片肉色出来，泡过水的头发异常乌黑，衬得皮肤很白，水珠挂在睫毛上，随着眨眼的动作或是落下，或是滑至眼睑。
妈的！
丛野在心里咆哮。
魏乔也暗戳戳地在心里骂了句“操”，赶紧回头看林欢的表情。
林欢别过脸没看，他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倒是其他几个女生，那亮晶晶的一双双眼睛里，除了“色”这个字，他什么也看不到，丛野也注意到班上女生和围观的某些群众看余澈的眼神太过赤.裸裸。
心里直骂：一群老色批！
只有当事人余澈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俨然化身成一块让人垂涎的五花肉了，他拖着灌满水的鞋跨上台阶，打算就这么回去换身衣服。
丛野动作利落地脱下半垮的外套大步流星走上去挡在他面前，强硬地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也不等他把手臂伸进袖子里就把拉链拉上。
余澈静静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套动作，才问：“干什么？”
丛野撒气般地抢过他手里的垃圾袋，“露点了！傻逼……”
余澈一愣，随即脸上悄然爬上两抹红霞，不过丛野在说完话后就负气地走了，没看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魏乔几人跟上丛野，几个女生笑嘻嘻地从他旁边走过，还故意大声说着：
“丛野也太帅了吧！”
“好宠啊~”
“我酸了~”
“还把自己外套脱给别人呢~”
“哥哥，你没事吧？”帮他捡垃圾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小手扯着丛野留下的外套空荡荡的袖子小幅度地晃动。
余澈看下去，见她委屈地噘着嘴，眼睛红彤彤的样子，叹了口气，两手伸进两边的袖子里，弯腰想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可想到自己才从水里爬出来，不怎么干净，最后只是冲她笑了一下。
“我没事。”
周围看热闹的人散了一半，还有一半恋恋不舍，七嘴八舌地评价着现在的学生如何如何无法无天，如何如何让他们无法理解了，一中又如何如何，偶尔他能捕捉到“同性恋”三个字。
毫无疑问，丛野把外套脱下来给他的举动让人浮想联翩了。
“丛野，你抽哪门子疯？干嘛把外套给他？”魏乔追上前问。
丛野扯着衣领扇风，脸上一片烦躁之色，余澈刚才过分色气的脸一直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我他妈怀疑我是gay！
他很想这么大喊。
“看他可怜，施舍给他的。”
魏乔心说你他妈当老子瞎还是傻？
刚看到人被推进水里，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往上冲，见人被视奸了二话不说就往人身上套外套。
藏什么？怕什么？
你老婆吗？那么着急？
见了鬼了……
gay里gay气……
魏乔一边想一边打了个寒颤。
这件事余澈本来打算找老李做主公了的，最后天知道他怎么想的，私了了，单方面的，结果就是郭世博几人睡了一觉起来，绞尽脑汁写完的作业不翼而飞了，让各科任老师劈头盖脸一顿骂。
他们知道是谁干的，可没办法当众拆穿那人小人的面孔，这事儿首先他们就不占理，说出来就是自爆，其次余澈平时装得一副斯文正直的好学生模样，谁会相信他蛊惑人心的皮囊下藏着这样阴暗的一面呢？
他们几乎肯定，黑板的事百分之九十九也是他干的。
现在收拾不了他，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总有机会一雪前耻。
郭世博踹丛野那一脚，让胡洲还了三脚回去，这事好像就这么暂时风平浪静了。
*
“丛野，你小子真能来事啊，还和你们年级那个余……余……”他一时想不起来余什么了，正锁紧眉头苦想。
丛野站在三分线外，抱着球一个起跳，手腕往前一送。
“砰——”
篮球三分落地。
“余澈。”他说。
说话的人是高二校篮球队的，他们一帮人平时下午和周六中午放学经常约着高一的魏乔和丛野打球，整个高一年级，也就他俩有实力和高二校队的打。
“对对对，就是他，那小子挺出名的，不长得挺帅吗，咱班上还有女生专门跑去看他，你他妈也是牛，竟然亲了他。”他说着抱着球一个假动作骗过他身前的魏乔，运球、转身、起跳，又是一个假动作，最后冲魏乔坏笑一下，将球抛给了队友。
让对方进了一个两分，魏乔撑着膝盖嘴里骂着“操”，汗水跟着往下流。
中午太阳毒得要命，不过放学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几个人像是被晒黑了一个色号，学校里总有一些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现象。
比如大夏天的女生为什么还能手拉手手挽手地黏在一起，男生疑惑，她们不热吗？
又说顶着火辣辣的大太阳，男生为什么还能在篮球场上一边汗流不止，一边眯着被太阳直射睁不开的眼乐此不彼地在篮板下摩擦球鞋，女生疑惑，他们不热吗？
丛野捞起球衣擦了把脸上的汗，正要继续，有人忽然对着场外吹了声口哨。
性骚扰似的。
众人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余澈背着书包安安静静地站在球场外，手里拿着一件不属于他的校服外套。
“说曹操曹操就到。”
高二的抛着球玩，吃瓜的视线追随着向余澈走去的丛野。
魏乔走到另一边的黄线上拿水喝，意味不明地盯着对面两人。
丛野不自在地拿指背蹭着鼻尖，嘴角微微上扬，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被余澈在球场外等着的感觉还挺不赖的。
看着满身是汗的丛野走过来，余澈怕他靠得太近，主动伸手把衣服往前一递，“还你，洗干净了的。”
丛野硬生生让他给拦在了一步之外，太阳的光晕打在余澈身上，连头发丝都泛着光，他不禁看呆了。
他花痴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余澈蹙了下眉头，直接把衣服扔他脸上就走了。
有病……
丛野将挂在头上的衣服拉下来，望着余澈远去的背影低声骂了句：“我他妈有病？！”
对着一个男人的脸也能发情？
晚上，丛野躺在卧室里，心血来潮上一中贴吧翻起了有关于余澈的帖子，搜索框里一输入“余澈”就蹦出来一连串花痴发言和八卦消息，还有牵扯到他的。
【高一二班的余澈也太帅了吧！！！】
【那个余澈好像是富二代】
【高一二班的余澈有女朋友吗？】
【我说咱学校校草是余澈没人反驳吧？】
【余澈和丛野你们比较吃谁的颜？】
【高一新生出了两个帅哥啊，丛野和余澈，哪个好心人来分享一下照片】
还真有人有照片，丛野还真不知道自己竟然让人偷拍了，在食堂的，篮球场的，公交车站的，教室外走廊的，都有，别说，照相技术还可以，他本人看着都觉得帅。
不……是本人怎么拍都帅。
他一脸自恋的表情。
余澈的也多，丛野自己不知道他和余澈气质差别有多大，照片放在一起，对比就相当明显了，他自己的照片总给人动态的感觉，大多都是他在和人打闹，脸上挂着笑，但余澈的画面却总是静止。
安静地看着书，安静地听着歌，安静地低着头玩手机，安静地望着远方，安静地看着黑板，甚至连表情都没怎么变过。
文艺，就两个字。
看了余澈的照片，丛野再一看自己，怎么看怎么像傻逼。
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他呢？
抱着疑问，他又继续往下划。
【徐倩是不是在追余澈？】
【哈哈哈……听说徐倩被余澈拒绝了】
徐倩丛野是听过的，好像是高二人气挺高一女生，听校队的人说起过几次。
【余澈真的清心寡欲，感觉咱学校没一个是他看得上的】
【妈的！！！听说丛野把余澈给亲了！！！】
【这届高一新生太优秀了，丛野和余澈kiss了？？？我他妈要裂开了】
【我就说为什么那么多女生追丛野和余澈都没成功的，原来人家不喜欢女生~】
【我要磕爆丛野x余澈！！！我能磕真人CP了！！！】
【丛野是混混吧……三中毕业的，听说私底下挺乱的，余澈以前二中的，听我朋友说他这人挺阴的……】
“我乱你妈……”丛野低骂，这些人还真会诬陷人。
不过……余澈确实挺阴的。
他点开那人的帖子，下面全是端好小板凳来吃瓜的群众，说实话……他也好奇余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