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尘闭着眼，单手立掌，身上的白色袈裟散发出淡淡佛光，静谧神圣。
“晏小主，所言甚是。”
八宗这边，其他人面面相觑，没人再说什么。
大昭寺在八宗内地位特殊，了尘的话，他们也不好反驳。
底下一群散修，静了片刻后，大声嚷嚷。
“你们天域宗……简直不可理喻！”
说话的人指着地上昏死过去的那个散修，“他挖了记忆石出来！你们都看过了！竟然还站在董雪那边！”
他们一个个气的脸红脖子粗，看着天域宗众人的眼神，无比憎恨。
闻风悦瞧着，若有所思。
“你们目睹这些后，立马就去上报了。”
她笑了声，“依我看，各位的修为都不低，怎么就……”
闻风悦故意停顿一下，接着语气淡淡。
“……就，没趁着大师姐重伤，抓住她呢？”
那几个散修一僵，神色各异的移开视线。
闻见哲站在姐姐身边，瞧他们这样，眉心微蹙。
“你们不选择第一时间抓住大师姐，想必也不该是害怕那群黑袍人的缘故。”
少年声音清冷，一字一句的分析。
“你们几个虽然在结界外目睹这些，但并非四锦城的人，且你们当时就已经认定，大师姐背弃了修仙界，却选择不作为，而是第一时间跑去八宗联合会这边……”
告了天域宗的状。
闻见哲目光犀利，“各位，与我天域宗，有何仇怨?”
那些散修们目光躲闪，嘴硬道。
“你们在说什么?！我们听不明白！”
“我们只是……心怀大道！”
闻见哲亮剑。
“奉劝你们，想清楚回答。”
少年气势逼人，不同于天域宗校服的明黄外袍无比亮眼，不敢直视。
那个散修还在嘴硬，“本来就是！我等是为修仙界铲除别有用心之辈！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反而被诬陷！”
他们大声朝八宗那边嚷嚷。
“各大宗门都在这里！还有八宗联合会的人！你这小子！想拿我们怎么样?！”
那散修鼓起勇气大叫，看着闻见哲和闻风悦如出一辙的精致面容，恍惚一瞬，而后指着他道。
“我知道你们！尤其是你！据说第二次集训上！你杀了你们整个队伍的人！”
话音一落，好几道无形的灵压猛的铺开压在这群散修身上。
那边八宗的人冷眼瞧着，也没说话。
晏嘉期，宋亦豪，关知枝，连少深……所有人都沉着脸。
“舌头捋直再说话。”
晏嘉期冷声开口。
他身边，连向来笑脸的关知枝都寒着声音。
“你从哪里听的，小师弟杀了他们全队啊?”
明明声音依旧娇软，偏偏有种威胁感。
那些散修被迫压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闻风悦慢慢走上前，蹲下来。
浓重的墨黑衣袍散落，犹如极夜，散发出微末的杀意。
“我向来不喜欢，那种乱嚼舌根，还嚼不对的人。”
她语气平和，甩手变出青锋，抵在散修脖子下。
“阿哲——我弟弟的事，稍后再说。”
闻风悦逼迫他看着自己，眼神幽冷。
“现在先讲讲，你们为什么，要找天域宗不痛快。”
她没有问这些人的名字，因为完全没必要。
这个认知让一群散修怒火中烧。
尤其，他们以为其他宗门会趁机踩天域宗一脚，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全部作壁上观。
真是见了鬼！董雪杀人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为什么他们如此无动于衷！
被闻风悦用匕首抵着的散修一脸冷汗，半天才磕磕绊绊开口。
“我们……我们就是不服！”
闻风悦没有问他们不服什么，只是把青锋匕首又往前抵了抵。
这散修接着道，“我……我们自从修行以来，林林总总，花了有上百年的时间，才费劲心思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低下头，声音压抑，“我们是散修，因为天赋不高，所以要比你们付出更多努力。”
闻风悦面无表情，“因此，你们看到天域宗大弟子，这般堕落，就感觉，这是个把我们踩在脚下的机会?”
“没错！”
散修抬头，高声道。
“凭什么你们这些天赋高的人，就可以无法无天！”
“凭什么你们永远高高在上！”
“整个修仙界除了八大宗门之外，明明还有成百上千个宗门！还有我们这些散修！”
“修仙界……人界，归根到底大家都是一样的！凭什么你们就能理所当然占据最好资源?！”
他和身后的散修们，全都抬头看着八宗的人。
“凭什么?！”
闻风悦放下了青锋，有了点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
散修张张嘴，“余扬。”
闻风悦点点头，“余仙友，我觉得你说的这些问题，非常能理解。”
曾经她刚到这个世界，也在想，凭什么这个世界一定要按照剧情走?凭什么她就一定得死。
闻风悦站起来，“不过，天赋高与否，占据资源多少，这些向来是默认规则。”
她看向余扬眼底，“除非你有打破规则的实力，否则最好永远不要试图挑战。”
“因为这涉及整个修仙界——以及人界，甚至说其他各界的核心利益。”
说完，闻风悦转身走回去。
余扬愣在原地，恍惚有些明白，为什么其他宗门在散修介入之后，就不在声讨天域宗。
因为他们是一个层级的，而散修不是。
余扬低下头，扯了扯嘴角。
“所以，四锦城半城的人命，还有董雪犯下的事，你们真的不放在心上。”
闻见哲语气清冷，“你还是不明白，这些人命，并非我们不放在心上。”
少年背着手，整个人挺拔如刀锋，耀眼无比。
“他们如何死的，明显牵扯许多人，魔界在里面不知道扮演什么角色，大师姐——董雪她又和疑似鬼界的人混在一处，一旦此事查不明白……”
剩下的，闻见哲没有再说。
晏嘉期适时开口，“鬼界和魔界会借机出手，百年前的浩劫，说不定会重演。”
战争可不是开玩笑。
解释明白后，散修们全都白了脸。
余扬看着天域宗这群弟子，又看向沉默不语的其他八宗修行者。
默默地，捂住脸。
原来这才是差距——在他们还将暗剑刺向同类佼佼者时，这些顶尖修行者，已经谋划清楚接下来的事。
这些宗门弟子，才是胸怀天地。
余扬无声笑了下。
而他们这些散修，修行这么多年，竟然还没有悟明白。
余扬慢慢起身，转过去，看着他背后的一众修行者。
他们脸上的表情，和自己一样，带着点羞愧。
这很好。
余扬深深吐出一口气，仰起头，日光洒在脸上，让他重新感受到天地浩荡。
“诸位仙友，我们因缘际会来到这里，原本是抱着同样的不甘——可现在，我已经明白了。”
余扬朗声开口，面上阴霾尽散。
“我们这群修行者没有归属，可我们依旧是人，不能避免会出现错误。”
“但这没关系。”
余扬亮出剑，他的本命剑上，绽放出无限光华。
“谁都会犯错，而这次的事，会让我们明白，眼睛看到的事，不一定如表面那样简单。”
“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还需要继续修行下去。”
“而我会带着今天的教训一起，迈向更宽广的天地。”
“与君共勉。”
说完，余扬挥了下剑，转身朝各宗行礼。
随即御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