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打量一遍，确定月熙没有受伤，眉心才微微松开，继而低声问她。
“等久了吗？”
“没多久，我刚醒。”
月熙说了一句，姬珩就已经从自己身上摘下一片羽毛，放在她眉心。
肉身眨眼间凝结成，那些水当即将她头发打湿，姬珩一把将人从水中拉起来抱在怀里，顺便踹翻了那个长得像棺材的盛水台子。
“这个东西，真晦气。”
他轻飘飘说完，转身看向0111，低声问月熙，“就是这个丑东西？”
月熙抽抽额角，犹豫道，“了尘大师……本人应该不算丑吧……”
瞧见姬珩眼神变了变，她接着道，“不过被它这么一改造，的确很难看。”
0111在上面漠然开口，[希望两位注意言辞，这是属于我们星际世界的审美，请尊重！]
月熙挑眉，无辜回怼，“可我是仙侠世界的人，只接受仙侠审美！”
其他非仙侠且违反三观的东西，统称异端。
0111作为一个系统，人工智能，本来是没有生气这样的情绪，可此时此刻，不知为什么，它偏偏感觉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默默捂住心脏，0111茫然的想，仿生的机械心脏也会被气成这样？
很快它就没心思多想了。
闻见哲在听到姬珩闹出的动静后，很快也找到出口，从幻境走出来。
“阿姐！”
他提着剑风风火火走过来，先打量月熙一遍，确定她只是暂时失力，才松口气，扭头看向0111。
闻见哲注意到0111的脸，愣了一下，皱眉，“这个丑东西有点眼熟。”
月熙:“……”
怎么说呢，还好了尘大师本人不在这儿。
0111已经放弃辩驳，转而切入正题。
“你们已经去过实验场，看到那些仿生机械人了吧！”
没人搭理它。
姬珩低头询问，“要现在杀了它们吗？”
“先不急，我没感受到它身上的天道之力……还有舍谙也不见了，我们是不是又被他坑了。”
月熙说完后无视0111扭曲的数据表情，左右扫了一圈，凝重道。
“这些被篡夺身体的弟子，身上的气息让我想到一个东西。”
闻见哲很快跟上她的思路。
“恶餮。”
被撺掇身体的修行者，以乐瑶为例，身上都萦绕着一圈黑气，十分微薄，不仔细观察基本发现不了。
这样的黑气让月熙瞬间联想到镇压在万衡大陆四方阵眼的那群恶餮。
它们身上也是这黑气。
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月熙阴沉着脸问0111。
“你们……到底从什么时候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的！”
0111高高在上，非人的手掌在空中轻轻一抓，调取一堆数据。
它仔细翻阅了一下，才回答。
“经证实，用你们仙侠世界的时间来算，是一万多年前，具体数字为10546年。”
一万多年。
时间也对上了。
月熙紧紧咬着牙，“所以……那些被我们……被我封印在四方阵眼的恶餮，原本……它们原本都是守护万衡大陆的修行者！”
她的话回荡在这一方空间，残忍撕开了整整一万年都不被人知道的真相。
0111看着她，竟然笑起来。
[没错，你不愧是神明，轻易就能看穿这些。]
闻见哲无比愕然，低喃出声。
“怎么……可能……”
和恶餮作战的日子仿佛仍在眼前，他们都还记得，那些恶餮的外貌，气味，和眼睛……
和正常的人形根本不能类比，完全就是怪物。
闻见哲甚至还记得，有次他和一只恶餮交手，它身上全然是腥臭，像是死了一万年的尸体，表皮黏黏糊糊，全被黑气浸透。
最主要的，恶餮们的眼睛，一只巨大无比，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涨大，另一只则是裂开的，不断滚动着，仿佛不受控制。
那样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是人呢？
闻见哲感到浑身发冷。
他想到了一个人。
“……徐落思。”
月熙低声念起这个名字，言语里透露着恍若隔世。
“他当初被黑邪之气卷进去，现在应该也成为恶餮的其中一员了。”
闻见哲捂住嘴，有点想吐。
月熙想到那个笑容明朗的青年，有些喘不上气。
因为……像徐落思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阿哲，你还记得八宗大会的最终奖励是什么吗？”
闻见哲闭了闭眼，哑声开口。
“进入四方阵眼，守护万衡大陆。”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个奖励，所以修仙界的弟子，世世代代都以能进入四方阵眼为荣。
他们满怀热血，却无人想到，那些去守护阵眼的弟子们，全都死在那个深渊，成为不明不白的怪物，被当做罪恶的养料，破坏着自己的家园。
“你们……真是该死！”
月熙说完，手掌一翻，把0111身体扯碎。
[太可惜了，月熙帝君，请冷静一些，不要耽误我们接下来的谈判。]
0111被碎了身体，也没发怒，语气平静无波，比起0599和0218，它更像个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
其他篡夺修行者身体的人工智能也都站在原地，沉默的审视这三人。
姬珩瞧着它们的样子，微微眯眼。
比起月熙，他要无情很多，对那些变成恶餮的修行者没什么反应。
毕竟这世上时时刻刻都在死人，不是这种死法，就是那种死相，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既然已经被黑邪之气彻底污染，那就代表魂魄也已经被蚕食，再无来世。
留下的恶餮，从姬珩的眼中来看，就是彻彻底底的怪物，和人没关系。
不过……
这些真正算不上活物的东西，真是碍眼。
他眼尾划过一道鎏金紫光，剩下所有人工智能的身体都被粉碎。
姬珩这才有了笑意。
“还是这样顺眼。”
所有系统都被迫变回原样，那圆滚滚的可爱样子和它们恶劣的本质实在大相径庭。
月熙抽抽额角，决定回头要让0218换个样子再跟她对话。
0111冷漠道，[这些身体花了我们很大功夫改造，缝缝补补才用到现在，还请九幽帝君回头进行补偿。]
月熙:“…………”
她的耳朵好像出了问题。
居然听到人工智能问姬珩要钱。
问！姬！珩！要！钱！
何其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