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急道：“红菱，纵然夫人有千般不是，她也是我们的主子，曾经救过你的性命，你都忘了吗？”
红菱冷笑道：“我没有忘，她救我的时候，就像救一条狗。
她救我，就是为了日后操控我，
让我像狗一样对她摇尾乞怜。
我宁愿当时就病死，也不愿意被她操控。”
暮春连连摇头，哭着说道：“不是这样的，夫人不是想害人，她坐在那个位置上，不得不做那些事。”
红菱道：“暮春，我看你也有两分机灵，没想到是个天生的奴才坯子。
来人啊！好好伺候暮春姑姑。
她的主人在受苦，她怎么能独善其身。”
毛小七蹲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朱夫人晕了过去，被人一瓢水泼在脸上，又醒了过来。
她看了看一旁昏睡的孩子，眼里浮现出一丝怜爱，马上又变成了决绝。
她冷声说：“红菱，从前你在我身边，是最低贱的侍女，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你抢着去勾引侯爷，侯爷看不上你。
后来你成了军j，千人骑，万人睡！
更是贱到骨子里去了！
哪怕你现在坐在侯爷的太师椅上，作威作福，
也改变不了天生的贱骨头。”
红菱气得哈哈大笑起来：“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我要把你给我的一切，千百倍的还给你。
来人，把尊贵的侯夫人扔到花枝巷去，
那里有成千上万的男人，最适合她养老了。”
红菱说完，趾高气昂地进了逍遥侯府。
士兵们扯着朱夫人和暮春往外走去，
暮春大声呼叫起来：“红菱，你这个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的小人，你不得好死。”
红菱一张美丽的脸孔从大门后面探出来，冷冷地说：
“我们三个人，命运交缠，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死不休。
不管我怎么死，
看见你们在我面前受尽折磨而死，我就满足了。
把朱顺娘和暮春送到花枝巷的展台上，
那里的人一定会让她们尝尽人间极乐的。”
兵士长问道：“这个孩子怎么处理？”
红菱道：“贱人生的贱种，当然是送到花枝巷，做个小倌养着。”
兵士长一行礼，挥手而去。
毛小七连忙跟了上去，追到花枝巷门口，也没想到办法，悻悻而去。
毛小七贴着墙根，一边走，一边想办法。
走过拐角处，一个人长臂一伸，将毛小七拉进了巷子里。
毛小七正想尖叫，被那人捂住了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进了黑屋，里面点着一盏昏黄的灯，毛小七借着灯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来人修眉俊目，正是毛小七在司农署的同事小高。
毛小七惊喜地说：“六哥，你怎么在这儿？”
小高沉声道：“我还没问你，一直跟着叛军做什么？被发现了，你的人头还要不要？”
毛小七道：“叛军抓了两个故人，扔到花枝巷去了，我在想办法，看能不能将她们救出来。”
小高道：“你知道花枝巷是什么地方？
就是叛军的消遣地，女人进了那里，基本上不可能出来了。
你一个人，赤手空拳，怎么救人？”
毛小七急得团团转，说道：“那怎么办，我不能眼看着她们死在那里。”
小高道：“她们对你来说非常重要吗？”
毛小七点点头。
小高道：“你先在这里歇歇，喝口茶，我去想想办法。”
毛小七抓住小高的手臂，说道：“六哥，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逃出城去，你这这里，怎么生活下来的。”
小高脸色一暗，沉声道：“这些事你都不要管，好好待着，我去想办法。”
小高说完，掩上门，出去了。
毛小七见这里只有个简易木床，上面一张破旧的被褥，
有个火盆，上面架着锅，咕噜咕噜烧着热水，给屋里增添一时暖气。
想起从前小高出门所乘坐的那辆紫檀木的鎏金马车，身边随时跟着数十暗卫。
毛小七心中唏嘘不已，荣华富贵，如同过眼云烟。
当这些虚假浮华离我们远去，我们仍然应该坚强的生活，这才是生活的本质。
毛小七拿起桌子上的冷馍馍，切成薄片，在火盆边烤着，再倒上一碗热水，
吃饱喝足了，在昏暗的房间里打盹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吱嘎一声，有人带着一身风雪进来了。
毛小七一下坐直了身体，看见小高带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进来了。
毛小七“呀”了一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小高道：“这是嫣红，花枝巷的管事，一会儿你跟着她一起进去，她会带你去办事的。”
毛小七拱手道：“谢谢嫣红姑娘，若有机会，一定报道嫣红姑娘大恩。”
嫣红笑道：“高爷安排的事，我一定尽力做好。
等天黑透了，你跟我走就行。”
毛小七看外面的天色，青灰色，约莫是下午四五点钟。
狂风卷着雪花，刮得人脸生疼。
小高坐下来，用小铜壶烫了一壶酒，倒了三杯，说道：“时间还早，来喝一杯吧！”
三人围着火盆坐了下来，毛小七心里有太多的话，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小高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周司正、三哥、五哥都死了。
沈二小姐也没了。
我父母也没了。
什么都没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躲在这个小黑屋里苟活。”
毛小七浑身冰凉，半晌才说道：“六哥，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再说，你还有我。
等我安顿好这一切，你跟我去北边，好不好！”
小高凄凉地笑了一下，说道：“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有我亲人的血，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毛小七咬着牙，忍着泪，拍了拍小高的背，说道：“一切都还有希望，你要好好活着，我还想看到你高堂满座，儿孙满堂那一天呢！”
小高笑道：“好！你也好好活着，等到乱世过了，我们再在司农署衙门，痛饮三百杯。”
毛小七拱拱手，跟嫣红出了门。
小高追出来说道：“嫣红，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小七。”
嫣红对着小高福了福，说道：“公子放心，一切有我，告辞！”
两个黑色的人影，消失在黑夜的风雪之中。
小高叹了口气，关上房门，坐在火盆旁喝了一壶酒，低吟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