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卫国大喜，忙道:“属下随时都有空。”
秦昊看他这样，不想负了他的热情，看时辰尚早，道:“既如此，那就准备一下现在出发。”
武卫国忙不迭地点头。
秦昊也不耽搁让排风备马与武卫国各骑一骑，三人一起出了县衙。
郢州武宁这里靠近秦淮山脉，可以说是秦淮河的源头。
齐国的望陵和后唐武宁就是被秦淮河分割两端。
秦淮河出城之后向东绵延数十里，然后被一座大山阻隔，后经一片大峡谷转向流向后唐金陵府方向。
而武宁县南北长东西短，秦淮河途经武宁县的地盘，不包括县城的话，的确只有十数里。
现在秦昊三人骑马走在县城外三米多宽的河堤上。
河面宽有两里，现在正处春末夏初，河水只有河堤的一半高度。
武卫国一边走一边介绍。
“河对岸就是齐国的望陵县，武宁县城北城门那里是河岸最窄的地方，由于地势较低，若是在汛期的话，北城门会被关闭。”
他指着河对岸的堤坝说道:“那边是齐国的堤坝，齐国国力强盛，每年都在河堤上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所以整体比我们这边高，汛期来时河水也只会往我们这边灌。”
秦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路望过去，由于距离较远，也看不出两边谁高谁低，但齐国的堤坝看上去比后唐的浑厚倒是真的。
“齐国那边河堤后面是什么？”
“回大人，跟我们这边一样，也是良田，他们那边地势与我们这边差不多，都是平原，基本上县里所有的良田都在这一片。”
秦昊看了一下武宁这边河堤下方。
河堤高度有两米左右，下方所见之处全是麦田。
武卫国看出了他的想法，道:“受地势所限，每逢秦淮河汛期，武宁这边都会损失惨重。”
秦昊点头，这个不用说也知道。
他又指着河堤上的几处缺口问道:“那些缺口可是为了灌溉使用？”
武卫国点头，道:“武宁这边没有引河入县，所以没有支流经过城区。”
秦昊不解，问道:“不应该啊，一条河道这么些年终归是能冲出几条支流出来吧？”
武卫国道:“大人有所不知，你说的支流是在下游的三江口县，距离我们这里约五十里路。”
秦昊恍然:“那二十埠的码头是怎么回事？那条河道不与秦淮河相连？”
武卫国摇头:“连接是连接的，几年前修建北城门的时候，引了一条河道入城，本来已经贯穿武宁县城南北，作为县城的护城河用，可是武宁回归大唐之后，纪家人在二十埠把河道截断了，再之后就形成了一个环岛形的渡口。”
“原来如此。”
秦昊这下明白了，怪不得南城门那里有河道冲刷过的痕迹。
秦昊又问道:“那你们每年如何来修缮河道？”
武卫国道:“别的也没什么办法，无非就是把几个缺口堵上，再把一些险要地段加固一下。”
秦昊原本以为治理河道会像后世那麻烦，至少也得像明清时期那样清理河道淤泥什么的，没想到就是修修河堤。
若是如此的话一万两银子说不定还有富余。
武卫国看出了秦昊的意思，道:“大人切莫以为治理河道是件容易事，我们这是在上游，而且秦淮河途经的地方短，每年只要按时修缮下河堤，一般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像三江口县可就不一样了，隔几年都要被水淹一次。”
秦昊点头。
三人一路前行，不多时就走遍了武宁这边的河堤。
刚好这里有座山，河道经过山坡拐弯之后就是大峡谷，那边就是三江口县的管辖范围。
走完全程武卫国看秦昊沉思，以为他是在想预算的事，说道:“方才大人也看了，除了那几处缺口，还有大概五段堤坝要修缮，有个几百名民工，个把月就差不多了，总体算下来一万两银子，应该是够了。”
秦昊道:“不还有二十埠的那条河道吗？”
武卫国连忙摆手道:“大人，那里是纪家和高家的地盘，修缮那里的河道根本不需要我们管。”
“哦？为何？”
“那里……”
武卫国吞吞吐吐不敢再说。
秦昊略微琢磨就明白了:“你是说，武宁的漕运是由他们把持的？”
武卫国道:“大人英明，漕运和码头是高纪两家控制的，武宁由于地势的关系，陆路交通不便，而水运则直接可以通到金陵城，钱四就是因为每次水运都被他们收费，所以才……”
说到这里他看看秦昊脸色住了口。
这件事毕竟才刚刚过去，谁知道这位秦大人会怎么想？
秦昊挥挥手，示意两人跟着他往回走。
但是却再也没看河里一眼，而是一直低头沉思。
等再次来到一处缺口处时，忽然喃喃道:“若是引条河道入城，在汛期到来之前能不能完成？”
这句话既像是在问武卫国，也像是在自语。
武卫国闻言吃了一惊，忙劝道:“大人，引河入县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现在汛期将至，不说动工了，单只是搬迁百姓也已经来不及了啊！”
秦昊没有看他，轻声道:“若是不经过县城直接引往新区呢？”
武卫国吞了口口水，脸上神情震惊至极。
许久才提醒道:“这样虽说遇到的阻力小点，但可是要动用数万劳工，消耗无数钱财……”
秦昊冲他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断自己思路。
秦昊跳下马来，背负双手在河堤上来回踱步。
片刻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道:“今天先到这里，明日你再带着贾大人来一趟，把我的想法说给他听，你们再把水利司的人找来，共同商量一下，引秦淮河入新区的可能性，以及所需花费。”
武卫国这下是真被吓到了。
这样的工程不用算也知道绝对会超过一百万两！
他实在不太明白秦大人花这么大代价是为什么，有这钱你做点什么不好，偏偏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干嘛？
最重要的是，新区都还没个影子呢！就不怕这钱白瞎了？
不过这也不是他该考虑的事，只好点头答应。
秦昊再次翻身上马，看看太阳还没落山，说道:“武司长先回去，排风与我一道去一趟纪家。”
“是，大人。”
三人进城后分开。
纪刚听说秦昊上门有些愣神。
一般拜会的话会选在上午，这天都快黑了跑人家家里做什么？
不过他还是让下人把自己推出来迎接。
进屋落座之后，秦昊先抱拳道:“此时上门多有打搅啊。”
纪远征摆手道:“秦大人无需客气，大人行色匆忙，可是遇上难事？”
秦昊道:“纪兄知我啊，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秦某的确是有事相求。”
纪远征神色如常:“大人但说无妨。”
“是这样，”秦昊把今日视察河堤的事情说了一遍，道:“我想趁着修整河道之机，引一条河去新城那边，不知纪兄可有什么看法？”
纪远征被问的莫名其妙。
你想引河，你引就是，你跑过来问我有什么看法是什么意思？
他试探着问道:“大人的意思是为了疏通河道？”
秦昊道:“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那就不是这个原因了。
纪远征皱眉，他实在想不出秦昊这么做的用意。
如果说引河到新区，那最主要的作用不过是灌溉，或者是改善民生。
关键是要做到这两点，根本不需要你去特意引条河啊！
他只好摇头道:“请恕纪某驽钝，实在不懂大人的意思。”
秦昊坦言道:“武宁的漕运可是在纪家手里？”
纪远征心里一凛，面上不动声色道:“秦大人严重了，我纪家是在做漕运生意，可不能说武宁漕运就是我纪家的。”
秦昊摆手道:“纪兄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打算引河去新区也是想要建一个码头，但苦于没有经验，刚好纪家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今日特来询问纪兄的意见。”
纪远征明白了，秦昊这不是来问什么经验的。
他说漕运是在纪家手里不是说错话了，也不是无的放矢。
秦昊这是想要建设一个渡口来经营漕运，特意来征询纪家的意见。
换句话说，是问纪家同意不同意。
纪远征笑道:“秦大人来的不巧，我纪家漕运一事，一直都是我堂兄负责，要说最有经验的还得是他，可惜的是今日他出门办事至今未归，你看……”
这是告诉秦昊，自己需要商量一下。
秦昊摆手道:“倒也不急于一时，回头我先让衙门拿个修缮河堤的方案出来，先着手修堤也是一样。”
纪远征哪里听不出他话里意思，抱拳道:“大人放心，抢修河道是大事，纪某等堂兄回来，定然会尽早给大人一个答复。”
秦昊点头:“既然如此，那秦某就先谢谢了。”
说着起身告辞。
纪远征客气几句，亲自把他送至门外。
等返身回到客厅，纪晨曦早已负手而立，在厅中等候。
他捋着胡子，皱眉道:“秦昊这是什么意思？”
纪远征摇头:“我也不知他为何要问我纪家的意见。”
纪晨曦道:“是啊，他在新区建设渡口那是他自己的事，何故还要特意跑来问我们？难道是向我们示好？”
纪远征摇头:“怕是没这么简单，秦昊这个人不能小觑，他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他是过来试探我们的口风？”
纪远征道:“也不好说，但是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他在新区建设渡口的话肯定会影响我们生意。”
纪晨曦恍然:“如此说来，他来问我纪家也不是毫无道理。”
纪远征轻轻摇头，笑道:“爹，你是不是把纪家看的太高，也太小瞧那秦昊了？”
纪晨曦不解:“为何如此说？”
纪远征淡淡道:“他就算不来征求我纪家意见又如何？”
纪晨曦顿时清醒。
对啊，明明可以不用告诉纪家也可以，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