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鲸和私枭呢？
陈庆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和那教长同处一间昏暗的阁楼。
他完全不知道，自身究竟是如何来到此地。
“你方才所见，皆为真实，而你，却将其视为‘幻觉"。”
明光火者也如同羌塘神女的模样，双手屈展结印。
“我朋友在什么地方？”
陈庆不再顺着他的话回答，而是以严厉的语气说道：
“我现在有要务在身，恕不奉陪。为神女点灯一事，下次再说吧。”
“陈善士，此乃大不敬哪。”
黑袍老僧的面纱下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陈庆不再多言，而是直接起身。
他朝着出口的大门走去，脚下是巨大的莲花地毯。
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冰冷的水潭上，溅起阵阵涟漪。
陈庆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了机械骨骼运作的声响。
紧接着，黑衣教长的脑袋慢慢探到了陈庆的肩旁。
他如同梦呓般说道：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人生，何尝不是长梦一场……”
陈庆停下了脚步，牙齿咬住双唇。
他看到面前的大殿中，十几名黑袍僧在忘我地旋转。
他们双目翻白，手臂如同机械，让人联想到发条假人在八音盒上舞蹈。
宽大如同裙摆的黑袍浑圆扬起，如同池中的黑莲盛放。
陈庆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
“对了，在下还想请教教长一件事情。”
脑后传来骨骼碰撞的怪响。
“咱们素未谋面，你究竟是如何知道，我姓‘陈"的？”
陈庆低头望着脚下。
黑色的水潭中。
明光火者的头颅此刻竟漂浮于空中。
一根不断扭动的脊梁骨从脖颈处延伸，如同毒虫般不断招摇。
教长的眼珠子从眼窝中钻出，拉丝成一条蠕动的蜈蚣。
原来如此。
陈庆事到如今，反而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启。”
手背猛然睁开一只浑圆的眼睛。
明光火者的头颅、胸腔、后背、四肢……无数朵血莲破开血肉，野蛮生长。
血腥与香炉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刺鼻难当。
大袖手的嘴巴吐出泛白的舌头。
“你能迷惑我，但不能迷惑我手臂里的小妖。”
眼前的黑衣教长忽然惨叫一声，义瞳爆裂，七窍流血，身体重重倒在神女像前，暴毙而亡！
朝见堂中当即传来了众僧侣的惊呼。
“师尊……师尊！”
陈庆这时才缓缓睁开双目，眼中布满血丝，满是猩红。
“现在，究竟疯的是谁，教长？”
他的口中喘着粗气。
陈庆转身看到了一脸震惊的杀手鲸和私枭。
“阿庆，你……你干了什么？”
他俯身翻开明光火者的眼皮，血肉模糊的眼眶之下满是机械零件。
“妖魔。”陈庆回答道，“明光火者是潜藏在寺院中的妖魔。”
“胡说！明光师尊怎可能是妖魔？”
他这时才发现，周围围上来十几个黑袍僧侣。
大殿之外，游客们都恐惧地看着他。
“刚才……刚才那个男的，突然间就动手杀掉了寺院的教长……”
陈庆的脑袋却仿佛被刀尖搅动般剧痛。
这些人都看不到。
“杀手鲸，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面色凝重地回答说：
“刚才教长说，要为你的病情祈福，准备在神女像前点灯。然后，你忽然间按住了他的脑袋……”
“难道，连你也看不出来吗？”
陈庆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他抬起手，询问那小手妖：“刚才是你提醒我，教长要对我图谋不轨对吧？”
可是此时，陈庆却发现大袖手居然只是睁着眼睛，吞吞吐吐道：
“人类……难道不是你让吾辈杀掉那黑袍僧吗？”
陈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这才意识到：
只有掌控“红幕”的我，才能识破明光火者的奸计。
这妖魔设下了好大一个圈套，伪装成一寺之长，将我拖入赛博空间。
就像那个恶趣味的“幽灵”，他只是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利用一切手段想让我崩溃。
“我不可能被此妖人打倒。”
云雾镜，你就躲在这座城市里，对吧？
没关系，我迟早将你从“幽灵国度”中揪出来。
当他扭头看向众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惊恐地后退。
“赛博精神病……这人肯定是精神病！”
“快走啊！快走！”
与慌不择路的游客相反，黑袍僧越聚越多。
陈庆想不通，看着周围人的表情，仿佛觉得他是平白无故杀害明光火者一般。
他回头看着那尊被鲜血玷污的神龛，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可面对此情此景，他也不禁有些细思极恐。
明光火者手无寸铁，没有武器。
魍魉之匣同样查不出异常，刚才也没有遭到病毒干扰。
教长应该也不可能看出三人是众生院的人。
即便是妖魔，也不可能平白无故针对我一个。
而从死前的表情来看，明光火者必然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难道，这教长真不是妖魔？
他莫非真是在为我点灯祈福？
可恶，头好痛。
但陈庆依然保持着清醒，他转念一想：
“不对，这教长凭什么认为我有病……明显就是故意的。”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他重新站直了身体，告诉自己：
这教长就是妖魔！
无论怎么说，都必须坚定自己的直觉。
“阿庆，回神！”
庙宇的僧侣拿出了沉重的月刃大刀。
杀手鲸果断挡在了他的身前。
“既然阿庆觉得教长是妖魔，那便是妖魔。”
她取下身后的大铁箱，卡扣打开，甩出一轮锋利的链锯。
那些黑衣僧侣越聚越多。
他们冷冷地说道：
“姑娘，你的同伴是神机错乱者，帮助他可是会遭天谴的。”
“放屁！”
她猛地往前一踏，厉声喝止面前的众人。
“谁疯我都信，唯独阿庆，他是我的同伴，我的家人，谁疯都可以，但家人绝对不行！”
杀手鲸永远都是那么固执。
陈庆怔怔地望着杀手鲸。
陈庆只是没想到，就在他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只有杀手鲸站出来无条件地相信他。
即便这么做会与所有人为敌，她也在所不惜。
刺轮旋转，迸发出电流与噪音。
她就像一位视死如归的将军。
“我不怕得罪任何人，哪怕是神女也敢亵渎。”
另一边，则传来尖锐的警笛声。
也许，整座寺院里都藏匿着妖魔，他们平日里打着神女信众的旗号，背地里行着阴暗龌龊之事。
陈庆掌中风岚汇集。
没错，相信自己的判断。
谢谢你，杀手鲸。
陈庆扬起脸，握紧了双拳，对群僧不屑地说道：
“装，一群妖魔，接着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