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琨大惊失色，连不小心踢倒了椅子都没注意到。
满脑子就只剩下那一句‘建木苗"。
下界灵气枯竭之始便是因为连通上下界的建木突然间倒塌，再加上所有上神收到消息皆回了上界，没了灵气的互通有无，下界才逐渐衰败下来。
否则他们和白泽也不必费尽心力开辟出山海界来！
玄琨本就语速慢，这会儿更是激动得有些结巴：“大、大人您说的可是真的？！您当真找到了建木？就是从前那一株建木？”
程淼淼用手肘轻轻撞了下纪淮，示意他赶紧将建木小苗拿出来。
纪淮淡定地抿了口茶，随手一挥，桌面上便多了一盆高不足半臂的小苗，此刻看起来蔫哒哒的，刚一得见天日，便立刻对着程淼淼横眉冷竖！
好家伙，当时她竟然敢直接把它扔给了毕方那小子！
知不知道给他治疗花了它多少储存的灵力呐！
毕方那个没眼力见的，最后就给了它那么一点点的宝物吸收，虚不受补好吗！
程淼淼瞅它一眼，莫名其妙就理解它想表达的意思，当即就伸手去揪它的叶片，没好气地道：“我对你还不好吗！我将你带来玄武城，为的就是给你发挥的地方啊！”
不然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养的起这个小坑货。
这几年不知道吞了她多少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神力，现在还好意思叫嚣。
她冷笑：“你要是觉得我对你不好，那我回头就把你丢去山谷里看粮！要是再不听话，我就让你去养猪，反正这些年你看阿爹养猪也看得多了！”
是的，这些年叶宁常往县城跑去谈生意，而程林在家种田培育良种，因此家中大小事一半是程淼淼和纪淮干的，剩下一半则是程林干的，比如喂猪。
建木小苗嚣张的姿态顿时缩了回去。
前后变化不可谓不大。
玄琨：“……”
没想到，山神大人竟然连建木也能制得住，实在是令人赞叹不已。
玄琨眼中难掩激动，紧紧的攥着拳，兴奋难耐地道：“建木现，山神出，灵气复苏，人妖二族恐要再度兴盛了。”
纪淮掀眸淡淡地觑了他一眼。
“山神大人想要带青月出去养伤是青月之幸，属下自然不会阻拦，”玄琨偏头抚了抚青蛇的脑袋，“我会竭尽全力帮扶大人解决山海困境！”
程淼淼抚掌赞道：“那就真是太好了！”
纪淮挥袖一扫便将桌上的茶具全都收了起来，起身道：“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
建木的出现解决了很多事。
程淼淼有想过要不要将它留在山海内涤荡那些灵气，但是一问，建木小苗却并不愿意留在这里，反而很抗拒待在这里，她怀疑是此地灵气的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建木小苗嫌弃山海灵气驳杂。
感受过自然清新的灵气，谁还愿意汲取这种疑似有毒的灵气啊。
程淼淼觉得它说的有道理，所以又决定将它带回家养着，但该收的那些用来供养的宝贝却不能少，玄琨将此事揽下，并且说在他们离开前肯定会收集好一批。
秋老头知晓玄武即将结束闭关出来。
便立刻去玄武殿召集了一大波人在门口守着，就连孔舸将事情吩咐下去，得了空闲的时候都会过来瞧一眼，这一等就等到了天色将黑的时候。
终年萦绕在玄武殿后山的浓雾缓缓散去。
一行人从里头走了出来，依稀可见两个身形挺拔高大的男子，还有个及他们腰高的小女孩走在中间，其中一男子手臂上缠了条青蛇，后头还缀了只小碎步走着的绿孔雀。
秋老头等人心头蓦地一震。
在场的人当即齐齐跪下：“见过山神大人、龙神大人、玄武大人！”
这个排场也比程淼淼预料的还要更大。
她随意摆摆手：“不必多礼，主事的人留下，其他人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待会玄武大人就会去跟进今日交予你们的事办得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齐齐应了声是。
孔舸起身，神情肃穆严谨地将过来凑热闹迎接的一伙人挥退，命他们去将各种文书准备好，没过多久，此处便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程淼淼转头看了眼玄琨。
“大人放心。”玄琨颔首，他性子行事虽然慢吞，却并不代表他没有治下的手段，相反他行事雷厉风行，玄武城便是由他和青月共同打下来的。
玄琨向前走了两步，常年居于上位的杀伐气势顿时让孔舸等人脸色微变。
他沉声道：“大人说昨日交予了你们种植粮种一事，你们现在一一汇报给我，另外往各地都赠予的粮种几何，由谁护送都现在同我说。”
秋老头等人连忙应道：“是。”
玄琨认得路，直接就将他们全都带走了，顺便在路上了解一下这数千年发生的事。
余下的程淼淼还有纪淮两人并未插手，而是将事情都交给玄琨去解决。
她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旁边的绿孔雀，捏了捏它的脖子：“今日我履行约定带你见过了玄武，现在你带我们回你家去休息。”
孔宣哪里敢说个不字。
浑身气焰最嚣张的时候他都没在这位小山神手下讨到好，这会儿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孔宣乖顺地变大身形，侧过身子方便两人坐上来。
纪淮拎起程淼淼的后领便坐了上去，淡声道：“走吧。”
话落下，孔雀振翅飞向高空。
天色也在起飞的这一瞬间有白转黑，黑夜来的太快，程淼淼眯了眯眼睛，抬起头看着天空，小声嘟囔道：“山海不好，没有月亮。”
每次见到白天与黑夜的转换，她都会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处世界是假的。
即便整个玄武城甚至山海里都住着那样多的妖族，可假的就是假的，这里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真实的。
隗溪曾说，龙神要求他们时刻要学会分辨虚与实。
程淼淼将脑袋轻轻搁在纪淮的手臂上，仰着头说道：“或许最开始时还有很多妖族记得这里不是家乡，但繁衍几代之后，现在他们恐怕已经将此处当做了家乡。”
“若是居住在城内的还好，或许还能分辨出虚实。”
“可那些外面领地中的妖族整日为生存奔波，对他们来说虚实不重要，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亮，语气抑扬顿挫。
纪淮垂下眼睑看她。
“我决定先召集一批小妖随我们出去，山海改变的第一步，扫除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