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需要去查,朱厚照自己就明白是什么原因,自己也有个大概,无非就是动了人家的奶酪。
如果把大明天下比喻为一块奶酪的话,那只能是后世有名的埃曼塔尔干酪。
奶酪外皮表面平滑好看,一旦切开,里面全都是一个个的洞眼。
假设每个洞里都住着一条虫,都各自努力,为了基因的传承不断扩张。
再大的奶酪,终有一天,也会被虫子啃得只剩下一层外壳。
想到成堆的虫子,朱厚照不由一阵恶心,但这个奶酪名义上是他的。
外表看着光鲜漂亮,坚硬不可侵犯,谁也不知道,那外壳,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纸,一捅就破。
就不知道是从里面捅破,还是从外面捅破。
大明王朝的寿命已经过半,天下的窟窿是越来越大了,再不想办法,将会是一发不可收拾。
朱厚照坐到椅上,低头消化着冯绩供出来的消息。
突然间想到,之前那个谁谁谁,一下子想不起名字,问依拉勒道,“之前张永找的那个太医叫什么名字?”
依拉勒被朱厚照这么一问,根本就摸不着头脑,只能尴尬一笑,他不记得有见过这人。
“回皇上,那太医叫薛己。”冯绩跪在地上回答道,薛己来京时,是由他接代的。
“对,对,薛己,他说他见过那张图,就在兴王府。”朱厚照想起来了。
“去把魏英叫过来!”朱厚照命令道。
朱厚照站了起来,在屋里走了几步,忽地转过身来,问道,“当年兴献王改封地为安陆,是有什么来头的?”
事情发生的时间是在弘治四年,朱厚照刚刚出生,原来朱祐杬的封地是河南卫辉,后来上书申请改为湖北安陆州。
这也是整个大明史中,唯一的藩王能改换封地的例子。
在场这两天,当然没能回答这个问题,朱厚照对于朱祐杬,也只能记起这件事。
自己摇头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呢,如果那些人从他出生开始,就在谋划这件事,那也太可怕了。
弘治四年,朱厚照才出生,自己是不是把这些人想得太高了。
计划十多年后的天下大势,就是放在后世,用上超级计算器加人工智能,也根本行不通。
朱厚照心里笑了笑,换个思维,设想对方会怎么做,才能合法合理拿到皇位。
第一步就是得让皇帝没有后裔!
一想到这,他犹如被一桶冰水,从头浇注而下。
他坐了下来,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朱厚熜就是因为他没有后代,从而合法合理上台成功,后面还给他死去父亲,追封无数。
历史上的正德风流倜傥,阅女无数,却未能留下半个后代。
难道正德是不孕不育人士。
而且正德居然是独生子女,曾经有过一个弟弟和妹妹,都早夭了。
细思极恐!
细思极恐!
封建社会的皇家,为了江山能传下去,都是使劲生孩子。
后世的一些地方,这个思想发挥到极致,家里都必须得生两个儿子以上。
有不少家庭,为了生个儿子,前面都生七八个闺女,把老婆当成生育工具。
读书的时候,如果有叫招娣名字,那在她排行之上的,都是姐姐。
明太祖朱元璋,一生中就有42个儿女,先不论封藩政策对后世的影响,光这个生育能力,在历史上也能排得上号。
曾经有人说了个笑话,要是明朝再持续多两百年,照分封天下朱家藩王的繁衍能力,估计天下一半人都要姓朱的了。
历史已经证明朱元璋的基因传承欲望有多强,怎么到了他这么一代,从弘治开始,就只有正德一个儿子存活下来。
朱厚照在这方面,更是前无古人。
一般皇帝没后代,大多都是因为孩子夭折的原因。
但他是一个都没有。
如果一个皇帝没有儿女,周边的那些人不着急么?如果说是因为张太后管得严的原因,根本上是说不通的。
但现在医学水平,没有那么多的化验手段,很难查出原因。
要是有人,想让皇帝绝嗣呢?
对于自己有没有后代,朱厚照自穿越以来,从没有考虑过这事,就是丁克,对于他来说也是无所谓。
但一个封建社会的帝王,是绝不可能有丁克的想法,因为他有整个天下需要传承下去。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大明的医学水平,如果想要生儿子,是有点难度,但要让人没有孩子,方法多得是。
朱厚照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医生看一下,但现在太医院这些人,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得找找民间名医,好像现在李时珍还没出生吧。
名医!杨廷和!
朱厚照头都大了,凡事一细细推敲,感觉自己就像飞进蜘蛛网的蚊子一样,刚抬起一腿,另一只又被其他的丝给缠住了。
屋里的气氛变得有点沉重,朱厚照一不说话,冯绩吓得不敢动,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要不,试试吧。
朱厚照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能不能生,试试就知道了,自己在这儿瞎想,也没有什么用。
冯绩脖子实在是酸得难受,抬头偷看皇上一眼,见到皇帝嘴角有笑,眼神迷离,手上还做着莫名其妙的动作。
难道是要用酷刑么?
听张公公说过,皇帝是个喜怒无常的人物,当他笑的时候,不一定是好事,哭的时候,肯定是坏事。
这不会是想出什么新的点子,来折磨我的吧。
朱厚照正沉浸在想生孩子的念头当中,当然不知道冯绩的想法。
“咳!”依拉勒相对还是比较了解皇帝,知道皇帝又异想天开了。
这一声,把朱厚照纷飞的想法,打个稀烂,看到冯绩跪在地下,颤抖得更加厉害,不由多看了依拉勒一眼。
“近期有没有跟兴王府联系的?”朱厚照问道。
“自皇帝病愈后,奴婢就没有见过兴王府的人。”冯绩回答道。
“奴婢对此事知道不多。”冯绩哭了起来,“都是张永联系的,他根本就没有告知奴婢,奴婢全都被他骗了。”
“京城的那些谣言,是谁传出来的?”朱厚照问道,“别说不是你东厂干的。”
“奴婢也真不知情。”冯绩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啼着回答道,“奴婢无能,代理厂督,但实际上都是张永在控制,下面的人都不向奴婢汇报。”
朱厚照也只是诈一下冯绩,没想到谣言还真是东厂放出来的,也低估了张永对东厂的控制力。
之前让他居家,也只是无心之计。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永做贼心虚,给逼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