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上写满了我的思路,基地里面的人也用尽各种办法帮我寻找宋以沐。
我尽力回想着库库尔坎对我说的话。
宋以沐的出现,代替了消失的帝熵,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后背长出羽毛,然后从我的眼前消失不见。
这几天我辗转反侧,脑海中只有她的模样。
“哈……”我长出了口气,身体靠在椅背上。
这样下去不行,我给莹莹吩咐了工作,走出基地,来到西山里面。
现在正是寒冬,所见之处均是光秃秃的荒山,远处的公园也没有游人,只能隐约听到城内传来的声音。
我来到熟悉的凉亭里坐下,裹着身上的棉服,点上一支烟,一边看着并不算优美的西山,有点麻木了。
“是不是太冷了。”我自言自语着,在外面待了一会儿,然后回去。
清冷的空气让我清醒了许多。
回到基地,我朝着上层中部的中控室走去,项目100就存放在那里。
平常李恒宇不在的话,白夜会在这里管事。
项目100正在不间断地运行,在全世界可以调用的信息系统中寻找宋以沐的踪迹。
但我知道,她并不是单纯的失踪。
“为知。”白夜看到我过来,冲我点了点头。
“宋专员最后出现的位置就是阿兹特克基地,阿兹特克的同事们也在全力搜寻。”白夜说道,“之前你给我的信息我转录到项目100里面了,正在查询。”
“还有多久。”
“很快。”白夜坐在无尘室里面,用一台电脑控制着那台巨大的量子计算机。
隔着玻璃,我甚至能听到计算机运转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齿轮咬合在一起,发出金属的运动声音。
白夜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直到它走到了尽头。
“完成了。”他坐正身子,可话音刚落,头顶的发光板却忽然暗了下来。
滋——
一道电流声响起,紧接着应急灯亮了起来。
“怎么回事?”白夜疑惑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前的电脑屏幕也忽然间黑了下去。
“坏了,没存。”白夜拍了拍主机,虽然项目100不可能断电,但是连接着它的电脑可没那么先进。
“啧。”
“别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出去看看。”
我转身穿过清洁舱,离开控制区域,外面亮着应急灯,闪烁着红光。
看来整个基地都出现了停电事故。
“基地供电异常,正在启动应急电源,请全体人员回到所属区域,正在工作的人员请立即结束工作进度返回。”广播声传来。
“白夜,好像要回去。”我回头冲着无尘室里面喊。
“好,我给电脑关机!”白夜的声音微弱的传来。
片刻之后,白夜拿着东西,走了出来。
“那个,电脑死机了。”白夜挠了挠头,“等电力恢复了,我再过来跑一遍程序,然后李哥你有空的时候跟我说,我把数据给你传过去。”
“好,不急。”我随口说道。
“不,很急。”白夜摇了摇头,“越早跑出数据,宋专员越安全。”
我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轻哼了一声:“嗯。”
“别多想,宋专员肯定没事的。”白夜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后和我分道扬镳。
办公室里面黑漆漆的,莹莹坐在一边,有些无奈地看着我。
“怎么忽然停电了,我工作还没保存呢。”她微微皱眉。
“没事,基地系统可以恢复的。”我说着,回到座位上坐下来。
基地上一次停电还是全面检修那会儿,不知道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我在椅子上靠下来,双手放在脑后,闭上眼睛,稍微休息一下。
“师父。”莹莹叫我,“你最近还好吧?”
“我,我没事。”我有些意外,为什么莹莹会这么问。
“现在沐沐姐不在了,我怕你再累垮。”莹莹说道,“师父,我记得沐沐姐总说你是个挺现实的人,怎么现在,却不像之前了?”
“嗯?有吗?”我笑了笑,并没有睁开眼睛。
“我的意思是,是不是该接受这个结果了?”莹莹的声音无比沉重。
“相信我,她还没死。”我咬着嘴唇,抿出了这几个字。
“我知道,我当然相信沐沐姐不会死,但是,总要向前看。”莹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有沉默。
“我们手头还有太多的工作要做,总不能一直寻找沐沐姐。”
“不,找到她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我微微摇头。
“师父,你以为我不想找到沐沐姐吗?”莹莹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些,她从座位上起身,走了过来。
我靠在椅背上,死死闭着眼睛。
“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我爸……”莹莹哽咽了一下,“我爸今年去世,要不是师父你还有沐沐姐,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活下去。”
我能感觉莹莹就站在我的面前,一手撑着桌子,看着我。
“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我没有亲人了。”哭腔转变成啜泣,“为知,哥,不想看见你也累垮。”
已经,好久没有流泪了。
我鼻头一酸,睁开眼睛,看见莹莹的双眼在昏暗的应急灯灯光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莹莹。”我急忙坐起来,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哥……”
我挤了一下眼睛,终于还是伸出手,抓住了莹莹柔弱的胳膊,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攥紧我领口的衣服。
我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因为悲痛而抖动着,同时她的性格,以及自尊,却又强迫她必须强装镇定。
于是她的身上每一处肌肉,都像是在寒冬中行走那样,固执地紧绷着。
“想哭就哭出来吧。”我轻声说道,腾出手,抚摸着她的脑袋。
尽管她已经成为身边共事的干员,但她依旧是个需要保护的女孩。
“唔……啊哈——”她吸了口气,然后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些气声,这样纠结的声音终于化为痛苦,打湿了我的衣衫。
“好了,多哭一哭,对身体好。”我下意识地说出这样的话,却想起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明明自己就不够坚强,却还要逞能关心别人。
我真是无药可救。
喜欢我在西山基地工作的那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