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包括何柳，顾临风这次一语成谶。
消失了两个月后，队里传出讣告，象征着顾临风档案的文件夹，被摆上了白花。
何柳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顾临风的下属红着眼睛拿着一张卡递到她手中：
“这是临风走前交代我收好的，他每次走都会交代一次，没想到这次还真的用上了。”
年轻的男人抬手用袖子抹了把眼睛：
“这里面有一笔钱，不多，但他每个月都会往里放点，是用来结婚的安家费，他每次走时都说，要是能回来，这钱就是以后娶你的聘礼，要是回不来，你另找人和美过日子，这就是他送你的贺礼。”
现在顾临风回不来了，所以这钱，他送到何柳手里。
何柳拿着卡，人都惊到做不出表情了。
只呆呆地看着这些，一次又一次摇头。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忽然反应过来，眼里凝聚出两团泪。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走前还好端端的，怎么就回不来呢？”
年轻男人眼睛也湿了，不顾形象，狠骂了句脏话：
“他奶奶的队伍里出了叛徒！临风就断送在叛徒手里！”
他说完这一句，忽然表情惊恐，收敛起所有神色。
“何医生，你就当我没有说过吧，这事应该严格保密的。”
而后再也不肯泄漏一语，匆匆把卡放下，转身就走。
留下何柳一个人，怔怔呆坐着看那张卡。
眼中的泪慢慢消失，面无表情待了一
阵儿。
就在已经恢复到面色如常，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刻。
她试着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接着忽然，大颗大颗的泪水，不受控的从眼眶里滚滚而落！
何柳终究是没控制住情绪，扭头趴在桌子上，悲痛大哭出声。
哭了大概有半小时，她才拿出手机，红着眼睛打出视频电话，神情既有质问，也有愤怒。
到底是谁，拿到消息后竟然不跟她打招呼，直接走漏风声？
监视器外，顾临风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反应，闭了闭眼，眼尾也有些湿润。
姜喜晨从楼上下来，见他一个人待在客厅，给他倒了杯果汁。
“难得休个长假，怎么起这么早？”
顾临风深吸口气，睁开眼时，情绪已经恢复正常。
低低叫了声人：“妈。”
姜喜晨察觉到他情绪不对，看他一眼，坐到了他对面。
“不是说交了女朋友，怎么没趁这个机会带回家里看看？”
顾临风垂着眼，扯着嘴角，却笑得像哭。
“女朋友没有了。”
姜喜晨一顿：“闹矛盾了？”
顾临风摇头，失神的说：“她死了。”
姜喜晨一怔，错愕看他片刻，起身走到他身边，没再说话，只默默把这孩子抱进怀中。
顾临风没拒绝这个来自母亲的拥抱，他把脸贴在姜喜晨腹部，那个曾经孕育过他，把他生出来的位置。
闭着眼，轻轻呼吸，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妈妈，到底什么是爱？如果爱一个人，却做不到为她付
出一切，背叛信仰，生死相随，那是不是就说明我还不够爱？”
他虽然努力想让自己不那么悲伤，可声音却已经全然泄露了他此刻的无助。
姜喜晨知道，顾临风必然是遭遇了什么重大打击的事情。
她安慰着他，低声细语，罕见的温柔：
“无论发生什么事，永远不要怀疑你自己，为难你自己。”
之后的几天，顾临风一直待在家中，寸步不出。
姜喜晨怕他想不开，干脆把姜忘跟姜云端一起叫回家，加上她，母子四人一桌，刚好凑在一起打牌。
玩物丧志虽然颓废，但也恰好能分散别人的注意力。
姜忘现如今事业稳定，又刚晋升了家庭身份做父亲，正是幸福美满，意气风发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幸福的喜气。
姜云端和顾临风两个跟他形成鲜明对比，姐弟俩都没精打采的，一副活不起了的样。
姜喜晨皱眉看着姜云端：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姜云端在自己家人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大大方方倾诉苦水。
她明明选择付斯礼，方方面面都没错的，可她就是不知怎么了，疯狂地想念卫时。
她不满情绪失控，便努力地克制，但越是压抑越是反弹，她现在饱受煎熬和折磨。
姜云端一脸哀愁地试图跟姜忘取经：
“哥，你当初跟嫂子的开始也不太好，最后是怎么作出决定，跟她共度一生的啊？”
姜忘镇定地理着牌，垂眸看扑克时
，浓密的睫毛在鼻梁上映出一道弯月似的影。随他的亲生父亲，他的整体模样和气质，英俊而又儒雅，做什么都别有一番君子端方的味道。
面对姜云端的问题，他不答反问：
“你觉得一样东西，要在什么时候才会最能体现它的价值？”
姜云端想了想，挑眉说：“跟人抢的时候。”
姜忘笑了笑，无奈地摇头：“你啊。”
他打出一张牌，看向顾临风。
“弟弟觉得呢？”
顾临风沉吟片刻，也打出一张牌，道：“最渴望得到的时候。”
这时候，轮到他的下家姜喜晨了。
三个孩子，也就姜云端敢说话：“妈妈觉得呢，东西什么时候最有价值？”
姜喜晨直接放炸弹，把顾临风的牌炸死。
挑眉道：“东西我不知道，但如果是人，那大概是舍不掉，离不开的时候最有价值。”
话音落下，在场三个孩子，姜忘眼睛亮了亮。
顾临风若有所思。
姜云端陷入沉默。
没人接牌，姜喜晨可以慢慢考虑接下来怎么出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
“世界上的好东西是很多的，人活这一辈子，总要有很多的得不到和想不开，但比起这些，明明能拥有，最后却错过才更为煎熬，后悔两个字就像烈火烹心，怕就怕一旦沾染了，一辈子饱受折磨。”
满手的大牌选了半天，最后姜喜晨扔出去一个最小的三。
姜云端心思早就不在牌局上，同样也走了张不痛不痒的小牌。
她下
家的姜忘看了眼，拆了自己的顺子，扔出去一个九。
剩下顾临风一个，顺利地走掉一张小牌。
在场唯一一个，心思重新回到了牌局上。
释然道：“俯仰天地，无愧于心，我不会后悔。”
再接下来，他的神色就轻松许多。
反倒是姜云端，心事越发深重，平时无往不利的牌局，今天却连连败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