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开着明火，食物沸腾的汤锅咕嘟咕嘟响。
热气袅袅上升，空气变得湿润而充满温度。
卫时仰着头，半睁着的眼中像覆盖一层涣散的纱，睫毛上扬出一个脆弱的弧度。
紧扣在料理台石壁上的双手，指节的凸起微微泛红。
喉咙里，不受控地发出细小的呜咽。
许久。
那作祟的人离去。
他腿上一软，直接双膝跪地。
姜云端去冰柜里给自己拿了瓶纯水。
回头发现他这副模样，勾起一丝若有所思的笑。
再次走上前，卫时不受控的眼神紧随着她。
在她靠近时，仰起头，拿脸颊轻蹭着她的腿。
“主人。”
姜云端站在那，喝着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很奇怪，我竟然会想念你。”
那大概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如此坦诚，不图任何目的，单纯地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直白地抒发自己的内心感受。
卫时听了，不骄不躁，仰头看着她，安静地笑着。
眼睛里写着的情绪是，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从那一刻起，卫时便是特别的。
所以才会有那后来，他们纠缠不休。
剪不断、分不开的那些年。
哪怕后来卫时成功接受治疗，状态变好，不再像之前那样病态的对她依恋。
两人也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关系。
他不争不抢，甘愿做她一辈子的第二选择，疲累后的避风港。
他们都曾以为，这样的关系能一直持续下去的。
-
姜云端的纠结、徘徊，不止姜喜晨
看得出，身为她目前男友的付斯礼也同样感觉到了。
不知两人是怎么沟通的，小长假的时候，双双结伴出了国。再回来，姜云端竟跟着付斯礼去见了他的父母。
而后便是跟姜喜晨说，她准备和付斯礼办个婚礼。
前后态度变化之大，让姜喜晨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要和他结婚？”
顾望辞也微皱眉头：
“确定要做这个决定？”
姜云端大大咧咧点头：
“又不领证，婚礼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这话说的，姜喜晨跟顾望辞双双皱眉。
姜云端凑到姜喜晨身边抱着她手臂：
“好妈妈，你是最了解你女儿的，你就支持我吧。”
姜喜晨却没松口，把她的手给推下去了。
“就算只是个场面功夫，你也得谨慎决定，之前你仗着不婚主义伤害过那么多前男友，现在又突然要结婚，万一哪个想不开对你报复……”
顾望辞也沉着眼：“两人交往口头上怎么胡闹都无所谓，他能问你要这种有仪式感的东西，可见是个注重程序的人，这样的人性格说不定有多较真。”
付斯礼其人，在姜云端把他带回家的第一天，顾望辞就查过他。
付斯礼的背景还算简单，至少明面上能查到的都非常干净，找不出一点毛病。
但也就是这样，反而更让顾望辞觉得不好把控。
一个正常人，一个正常家庭，体面到几乎完美，找不出半点错漏，这有可能吗？
就算是真正完美的人
，还少不了被妒恨的人背后讲两句坏话呢。
但付家，真的是没有半个污点那种，连口碑都出奇一致的没有任何差评。
以顾望辞多年混迹社会的底层经验，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反倒是像舆论的嘴被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给掌控了。
姜云端这次却意外的坚定，说什么都要坚持把婚礼办出来。
私下里，才悄悄告诉姜喜晨：
“付斯礼就是个死脑筋，他是不结婚就不肯上床，再这样下去，我哪百辈子才能骗到他的孩子。”
姜喜晨被女儿这感人的发言听得太阳穴突突跳，她用手揉着眉心。
“难不成你对他这么执着就是为了他的基因？难道等你怀孕了，你还会抛弃他不成？”
她是不走心随口说说的态度，姜云端听完却真的有在思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勾出了一丝笑。
姜喜晨无奈道：“端端，你不要这样。人活一世，也不能只为了自己快活，最好也不要伤害别人，尤其是那些对你好的人。”
姜云端这次却并没有那么听话，躲着她的眼神说：
“我也没说就只是为了骗孩子，只不过两人相处，合则聚不合则散，谁知道我们以后会不会突然合不来呢？”
这天晚上，她没住在家里，付斯礼过来接她，顺带着跟姜喜晨和顾望辞又见了一面。
客气地叫着叔叔、阿姨。
“下礼拜我父母会来云海市度假，叔叔阿姨能不能抽个时间出来，大家见一见
，聊会儿天。”
顾望辞跟姜喜晨两人对视一眼。
姜喜晨从茶几下面掏出个木鱼，敲着就走了。
“跟你叔叔聊吧，我最近研究佛法，对尘世的事看得很淡。”
顾望辞：“……”
付斯礼诧异地看着姜喜晨背影。
顾望辞干咳了一声，付斯礼便又把目光看向他。
结果顾望辞咳的一声接着一声，肺痨了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姜云端愣了下后，立刻走过去拍着他背，帮他顺气。
对付斯礼使了个眼色：
“我爸妈最近身体都不太好，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顾望辞在咳嗽的间隙，也稍稍回了口气。
用手抵着下巴道：“真是不巧，我最近身体一直不顺，前不久才约了国外的医生过去面诊，事件就定在下周。”
姜云端也没说什么，关心了顾望辞几句，就带着一脸茫然的付斯礼走了。
两人出了别墅，付斯礼迟疑问：
“你爸妈是不是对我不太满意？”
他思索着，忽然从嘴里出来一句：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门第太低，跟你不够相配？”
他父母说出去也算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体面人。
但在现如今这个凉薄的社会，还是要有钱有权才是硬道理。
姜家三个孩子。
姜忘作为著名的学者，学术界认可的影响力人物，有着不可小觑的公信力，再小的一件事，只要从他口中说出来，都能引起群众关注狂潮。
姜云端就职科研院，年纪轻轻就参与了数百个高端机密
项目，还拥有着数十项个人专利，同时又是姜喜晨对外指定的财产继承人，周围光环围绕，代表着数不清的荣誉和财富。
顾临风相对低调，如不是熟识的人，甚至不会知道姜喜晨和顾望辞还有这第三个孩子，但是他就职的地方，那可是货真价实手握实权的，遑论他已经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光是合法杀人这四个字，就足够那些想要对付他的人收起一切不好的想法，他代表着绝对的权力和威信。
这样的一个家庭，这样的一副背景，别说是普通的书香门第，就算是阶级相等的豪门望族，想要与之联姻，心里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