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爵津,即雀鼠谷,全长四十余公里。
北设阳凉北关,又称冷泉关;南设阳凉南关,又称汾水关;中间还有一道阴地关。
阴地关沿汾河北上约七公里,便是灵石县。
“站住!”
有一少年从灵石县沿着汾河北上,在阳凉北关被士兵一声暴喝拦了下来。
只因他视线飘忽躲躲闪闪,上衣又有奇怪的鼓起。
“哪里人,要去哪里,怀里是什么东西!”
兵卒名声不好,又被这般喝问。
脸上还带有稚嫩的少年人,愈发抱紧了怀里的东西。
怯怯回答:“俺、俺家在上姚村,就在灵石县西边的山上。”
“俺、俺、俺爹让俺去义棠镇接媳妇,怀里是给泰山的礼物。”
“拿出来!”
少年不情不愿地掏出来,原来是一根小臂长的方形肉条。
“肉!”士兵不禁呼喊出声,将同袍都吸引了过来。
几人眼里,有不加掩饰的贪婪。
少年知道到他们想做什么,被吓得想喊爹,却想起来自己是孤身一人出来的。
没独自面对过这种情况,他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慌忙解释:“这是俺爹用家里的毛驴跟沐神教换的!他们有好多好多的肉,神仙给的,一辈子也吃不完。”
几人闻言收了欲望,问:“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少年连连点头,仿佛这么做对方会更加信任自己。
几个大头兵相视了片刻,挥手道:“你走吧。”
少年赶忙抱着肉条快步离去,也不管他们在后头嘀咕些什么。
又走了七里来到谷口,视野豁然开朗,义棠镇便落座于此。
镇子不大,也只有一条路,少年很快就来到了女方家里。
小院里,一中年男人在劈柴,一女子带着俩女孩在浆洗衣服。
“小姚?”男人发现了驻足在院墙外的少年,张望后发现就他一人,问:“你一个人来的?”
少年先前一直盯着大一些的女孩看,回过神来霎时羞红了脸,弱弱的打了声招呼:“郭叔。”
“嗯。你自己一个人来的?”被换做郭叔的中年人又问了一次。
“是,俺爹说他像俺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黄河跟着大工学治水了,所以这次让俺自己跑这趟。”
郭叔刚想说什么,就见小姚从怀里掏出一根大肉条。
他连忙把人拉进屋里,问:“这么大一块肉你咋来的?”
小姚把自家那边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神仙显灵一夜建城,吃不完的食物,花不完的钱。
内容过于荒诞,郭叔有点怀疑姚家父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可辣么大一条肉就在自己眼前,他反倒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小姚说完,又掏出3片‘银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郭叔,这就是神仙造的铝币,一片就能换100斤肉。”
“果然不是银子。”
郭叔拿到手掂都不用掂,立马知晓差异。
关于俩孩子的婚事,其实早就定好了的。
本来去年便该成亲,奈何赋税过重,姚家怕把人接过去养不活,便一拖再拖。
姚爹让儿子带着肉条过来,便是表明当下困局已解。
至于3枚铝币,便是延期的补偿。
所以郭叔也不客气,直接把铝币揣怀里。
小姚见此笑开了眼,此前他还担心泰山不愿把媳妇交给自己。
“郭叔,干脆你们也来初阳城吧。”
“只要能在那里登记户籍,就能分一套房子。全是石头砌成的房子,老结实了。”
郭家虽然在镇子上,住的却还是茅顶土房。
不光他们,镇子上建得其青砖瓦房的也不多。
姚爹见识了初阳城,才让儿子走这一遭。
他想让兄弟一起来过好日子,却忽略了乡土情怀这东西。
上姚村就在初阳城前往灵石县的路上,过了大杜村便是。
都在一片山窝窝里过苦日子,自然就没想太多。
郭就不同了,他的根在义棠镇西边的山上。
隔河相望没什么所谓,可要跑去几十里外的地方,那就不一样了。
小姚想不通郭叔为什么犹豫,耐心等了一阵子后,忽然想到一件事。
不自觉拍了一下自己大腿:“俺爹糊涂啊!”
郭叔被这一嚎打断了思绪,看着他。
小姚向他抱怨:“俺爹光想着要考验俺,却没想到俺回来的时候是要带着小惠的。”
“郭叔,俺跟你说,俺过阳凉北关的时候,肉差点被收关的兵抢了。”
“俺担心回去的时候小惠会被欺负。”
郭叔脸色变得有些不好,这确实是那些兵丁能干出来的事。
“俺跟你们走一趟。”
刚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笑骂道:“好啊老姚,算计到俺头上来了!”
再看小姚,忽然觉得这小子的眼神里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次日,成了男人的小姚感觉自己多了一分担当,在过阳凉北关的时候直勾勾盯着士兵看,结果又被拦下来问话。
若非昨日见过,怕是要耽搁不少时间。
郭家四人跟着小姚来到初阳城,就被那高大的城墙和城门给镇住了。
进去后,更是惊得说不出话。
晚餐时吃着初阳城老三样,几人的心情无比激动。
因为他们知道,世间再繁华,只要与自己无关,那就真的无关。
传言中的事一一呈现在面前,那么入户分房的事,岂不是也会到来?
至此,什么乡土情怀,被郭抛之脑后,满怀期待地在初阳城干起了活。
数日后,初阳城外。
两个男人挥舞着尖头锄,一下下凿开冻得梆硬的泥土,吃力而缓慢。
挥霍完一身气力后,二人就地坐下来休息。
“老姚,你不是说只要在这里干活,初阳城就会给俺们分配房子吗?”
“不晓得。”
“俺们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骗?”男人皱眉,正色道:“骗你什么了?你来这里时一天吃几餐,现在一天吃几餐?”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天天吃肉吃到撑,俺这里都养出膘了。”
“初阳城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让你干活怎滴就是骗你了?”
“而且每开垦一分地就能领一斤肉,这样的好事除了这里,你上哪找?”
“老郭,做人要知足啊你晓得不。当年教俺的那个大工,就是太贪……”
另一个男人连忙摆手打断:“停停停,俺错了还不成,别再提你那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
“当年就天天听你念叨,现在都准备抱孙子,你这家伙怎么还在念叨!”
男人得意道:“换你当年学了一身治水的本事,也会像俺这般念叨。”
“你那本事也只能跟你儿子显摆了,要有地方用,之前怎么过成那样。”
“用那些读书人的说法,俺这叫怀才不遇。”
男人望天叹气,又陷入了回忆中。
忽的有哐哐哐的声音传来。
那原本是唤人集结的铜锣声,通常只有早晨开工、中午吃饭和下午收工才会敲。
现在不仅时间不对,锣声还没有留在原地,并且响两次就有人声在喊。
哐哐哐!哐哐哐!
“收工集合!神使大人有重要通知!”
哐哐哐!哐哐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