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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相门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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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下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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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自被任命为地方监察御史后,便知道自己要监察的乃偏远之地——柴桑。 几个月前决定下派官员应去的辖地时,吏部内一团乱遭,谁都不想抽到最麻烦的几个地方,不仅要争着远离党争之地,更不想去极其偏远的地方,一通操作之后,独留下两个地方无人认领—— 一个是淮南,一个是柴桑。 淮南乃当今朝中势力较为强盛的淮南王封地,一个是在北燕的极端,路途遥远,且为众所周知的贫苦之地,柴桑。 无人想得罪淮南王,但更不想去柴桑。 毕竟柴桑曾出一件举国震惊的事,如今虽过了三年,但现下依旧无人想去触碰其中的忌讳。 所有人恍若未闻,连带着那个地方也渐渐被众人遗忘。 这个“苦差”,毫无疑问落到了吏部最不受欢迎的人,吏部郎中周礼的身上。 此人过于刚正不阿,不懂圆滑,故而得罪了不少同僚,无人提醒他其中的关联,烫手山芋就自然落在了他身上。 知晓前往柴桑之路路途遥远,周礼比其他同僚早两个月出发。离开盛京时仍是盛夏,如今已是皑皑白雪。 他比起半年前的意气风发,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与憔悴。 原本他也同那些官吏一般,对柴桑不甚了解,也随着三年前那件事跟着讳莫如深。 直到他被下派到此处,暗访每一座城镇,了解此地的百姓生活后如遭雷击,恍然不已。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颠覆了他寒窗苦读十八载的认知,浇灭了他曾造福于于北燕百姓的鸿鹄之志。 这世上竟有地方极尽所有黑暗,他一路走来,见过了官商勾结,亦见过盗匪盘踞,百姓民不聊生。 这里曾经没落过,也曾经繁兴过。 那繁华好像只是过眼云烟,随着曾被放逐至柴桑撑起一切的那个人的逝去,一切被打回了原点。 周礼摇了摇头,他心中甚至升起一种荒谬——当年一夕被覆灭的秦家,当真是有通敌叛国之罪吗? 若真是卖国求荣之人,何以沦落到这偏远之地,首先做的不是大肆笼络钱财,而是凭己之力端掉蛇鼠一窝的官匪,改良农具修路造福百姓? 哪怕是他膝下曾经在盛京娇生惯养的三位子女,也抛下过去的身份,如寻常人家般融入百姓之中。 他在暗访过程中,所有柴桑百姓提起三年前之事,皆是同样愤懑不平的反应—— 秦氏一家,绝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周礼暗暗沉思,越是揪着这个线索深究,背后的真相愈发触目惊心。他手心紧紧攥着,开始微微发汗。 难怪无人敢来此处,只怕路途遥远是借口,实则谁都不敢碰这个地方。 他周礼,或许早在离开盛京之前,就被人盯上了。 周礼长长舒了一口气,热气在冷空气中化作实质的雾,掠过他眉间凝不开的担忧与愁闷。 在牛车逐渐靠近最后的探访之地时,周礼便看到不远处紧凑在一起的百姓。 “这里最近可有什么祭典?”周礼问车夫,那车夫抬眼一扫,飞快道,“新乡下了三个月的大雪,饿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能有什么心思过祭典。” “一贯钱。”那车夫朝周礼伸手,他频频看天色,“我劝你还是快进镇子,若是雪再盖一层下来,你连镇口都进不去。” 周礼从袖子里掏出一贯钱,那车夫满意的收下,扬起鞭子就往回程赶。 周礼掸了掸袖口,走到人群之中,随便拉了一个年轻的少年,“这位小兄弟,请问你们聚在这儿所为何事?” 那少年看了他一眼,立马了解了,“外乡人是吧?” 周礼笑,他只要不板着脸,几乎是和蔼亲切的,“听说这里降了雪灾,告了假特地赶回来看望家里人。” “哪儿来的?”少年问。 周礼笑,“还能是哪儿,柴桑城。” 少年眯起了眼,忽而用方言飞快的说了几句,见周礼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忽而转了话题。 “冒着危险回来,你还真是孝顺。”少年还不等他问,便倒豆子似的把事情说了,“喏,你看这告示牌上贴着什么。” 周礼生的高,他稍微一踮脚,视线越过人群看到告示牌上张贴着的东西——竟是一首赞扬新乡县令功德的诗。 他通篇看下来,此人以县令的角度阐述于自身无功无德,又未曾从事劳作却能丰衣足食而深感愧疚。 周礼连月来见过无数黑暗的辛酸与疲惫,在这一刻流露出欣喜的光。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 “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好诗!”他无不感慨的称赞,“看来新乡有一位好官啊。” 岂料此话一出,前排围着的百姓齐刷刷的回过头来,那容貌不一的脸上,流露着同样冷漠的神情。 周礼心内一凛,难道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他连忙问向方才那人,“这位小兄弟,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少年环抱着置在胸前,脸上无一不是讥嘲,“好官?两年前自那个狗官刘渠上任之后,百姓无一不是怨声载道。” 周礼一愣,“可这首诗上分明是……” “你既然认字,应当是读过书的。”那人努了努嘴,“你再仔细看看。” 周礼收了心,一行一行的看起,看完之后,心内砰砰直跳。 乍一看是描述农作的好收成,可这首诗放在灾情连连的新乡,可不是诡异至极? 这分明是一首讽喻诗! 掰开字眼,便能看到这首诗通篇里藏着的是百姓因生活贫困而极度的辛勤劳作,更透露着苛税繁重。 作诗者费尽心思将想要表达的内容委婉写在字里行间之中,可谓是心思巧妙,用心良苦。 他心念一动,“小兄弟,可否替我引荐作诗的人?” 此人心思敏捷,文采必然卓然,更重要的是难得有着一颗心系百姓的善心。 “倒是可以。”那少年头一歪,“现在?” “不急,三日之后的这个时辰,烦请小兄弟在此处等我。”周礼拱手,补了一句,“放心吧,这不是白让你跑一趟。” 他给了少年几枚铜钱,“这是领路的报酬,你若按时过来,届时还会有的。” 少年把铜板放在掌心,凌空抛了抛,最后利落的一把抓住,笑出一排白晃晃的牙,他意味深长道,“行吧。” 周礼颔首,转身便离开了。ap. 少年静静的看着他离开,身后突然窜上来一个笑嘻嘻的男子,那标准的混不吝模样,竟是钱庄里的王七,他瞥了周礼一眼,“长青兄弟,他可是秦姑娘要你找的人?” 秦长青收回眼神,他道,“就是他。” “我用阿姐教的方式试探此人来历,他口中虽说着自柴桑来,可他却是连最简单的柴桑话都听不懂。” 说着,他学着方才周礼拱手的仪态,朝着王七一挑眉,“你觉得有哪种人会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 王七是个机灵的,他道,“当官的!” 随即又感慨,“一切都如秦姑娘所料,她真是聪明的可怕。” 他总是觉得‘听天由命",发生什么都是命数。如今看到事情的发展居然能如一个人所料进行着,让人不由胆颤。 秦长青骄傲的一仰首,他哼哼着,“也不看是谁姐姐。” 王气嘁了他一声,拍了拍他肩头,“行了,接下来换我出马了。” “我得跟着那位京城来的大人,必须让他一路听到‘必须"知道的事情。” 他摆摆手,快步跟了上去。 秦长青颔首,扭头朝着长街的另一端看去,剑眉下的眼沉沉。 他记得秦昭昭说过,想要彻底把刘渠拉下马,还需要有一个人协助—— 县令府的那位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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