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疯狂的人就是完颜构了。
秦桧还不知道龙亭区的恐怖之处,可是完颜构知道。
如果仅仅是龙亭区自说自话也就罢了,宗泽这个老匹夫居然跟着捣乱,还甘副尾翼,你怎么不从龙呢?
“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完颜构将岸桌上的笔墨纸砚一扫而空,失态的尖声厉喝。
在他身后,康履垫着脚走路,亦步亦趋,丝毫不管满地的宝贝,自有小太监收拾。
“官家息怒,官家息怒。”
“朕刚把杨析中遣过淮河,宗泽肯认我康王的圣旨吗?”
康王哪有圣旨可言呢?
完颜构已然满脸讥讽神色,没有一丝帝王威严与气度。
主要是宗泽这两下太狠了,他能罢了宗泽所有权力,也能下旨让东京城的军士回归,可是……有用吗?
还有一个办法,派遣韩世忠过河拿下东京城。
可惜这不现实,郑州和洛阳都在金军手里,盟约还未成,随时都有可能被截杀。
总之就是没有办法,总有那么一瞬间,完颜构感觉到后悔。
如果没有和谈这回事儿,宗泽此人覆手可擒。
正在忧心时候,殿外近侍来报,“皇上,秦桧求见。”
秦桧终于再次登上大宋朝堂。
由此可见其人在大宋朝堂依然拥有极深的潜藏势力。
完颜构愣了一下,也意识到这一点。
秦桧可是他哥他爹的副相。
而且被金军俘虏。
居然能堂而皇之的来到这里。
大宋的朝廷居然漏成这样了?
转念一想,喜色登时添在脸上。
盟约!
“快传。”
完颜构并没有见过秦桧,对方亦然。
但是,当两人站在大殿之中互视的那一刻起,一种莫名的东西在双方的心底升起。
赵构跟秦桧的前世今生……
赵构二十岁,秦桧三十七。
政治理念相同,政治主张相同,行事准则类似,性情相近。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知音!
知己!
千年以降,二凤和长孙无忌,或许可以和这一对君臣相媲美,臣如明镜可正衣冠的那位都不行,因为略过人性不知君心。
“官家,金人兽性日见消弭,假以时日必然自甘堕落,只知风花雪月而忘却铁马兵戈,吾皇,时间许我空间许他,你我必成一代中兴君臣。”
说到这里,秦桧已然有些哽咽,神情悲切,不能自已的样子。
康履都服了!
盯着秦桧猛看。
如果我没想错,这是您二位第一次相见吧?
尼玛,君臣也有倾盖如故吗?
完颜构走下台阶,双手扶住秦桧,认真的询问,“爱卿,缘何晚来?”
秦桧答,“世事难测耶。”
“二圣如何待遇?”
“臣少时曾游玩蜀中,天下都言,峨眉天下秀,能在此山中修缮心神,淡忘红尘,何异仙人乎。”
高宗颔首!
半晌,忽然眉头微蹙,“宗泽……该如何讨教?”
秦桧窒了一下,这是问题关键。
此次前来行在,期间并没有询问关于东京城事宜,所以他至今仍然不知宗泽通电全国的恶行。
但是以他的政治智慧来看,其中必有道理,此时却不能露虚。
斟酌片刻说道,“陛下,太行山可藏百万兵,十字军和马扩肝胆之交,又统属留守司,我们可使内间,引金军压迫东京阵脚,致其全军退往太行山脉,待来日集聚力量北伐,也有一方助力。”
宗泽要是能带十万精兵在太行山窝藏下来,金军还真的小心河北,甚至中都。
完颜构疑难道,“老匹夫都快要死了,如何肯退,如今又添一新患,副相,何以教我?”
康履瞪大眼睛,副相?
如此金军特使,被俘虏两年,二圣的御史中丞,一路从真定府走到临安,转眼就成了官家的副相?
置朝堂江湖抗金人士于何地?
当然,这是酸的。
康履从来都认为自己才是官家心腹,今天突然出现一个人,与官家对视,然后说了两句话,转眼间,官家就把腹心剖开……
其实是正常,康履认完颜构为主,秦桧认心中贼为主,而此贼与彼贼同是心贼。
这就叫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秦桧还在想该怎么回复,康履还在喝晋中老陈醋之际,行在内外忽然大哗,尖叫声,厮杀声,放火烧殿的火油味,一派末日景象,忽然就呈现在三人面前。
秦桧色不变,完颜构也很沉稳,他不信自己在行在里会遇到什么危险。
虽然行在第一忠勇武卫杨析中被他派往东京,左将军韩世忠在守淮河。
完颜构依然不信,因为他还有王渊,还有刘正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