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一听，朝晴空看了一眼。
晴空下意识以为，她这是不想自己跟随的意思。
不等她开口，他便道：“大小姐，小僧今日尚未练功、诵经。若无必要，便不去提督府了。”
夕照换了一身比较繁复的裙装，发髻高挽。
她当真酷爱红色，衣裳几乎都是红色居多，鲜艳得宛如熊熊烈火一般，整个人攻击性十足。
男装多半暗红色，染血也看不明显的那种，至于女装则是正红色的了。
绫罗环佩，贵气逼人。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最终落得一个音节：“嗯。”
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人一走，那可怕的压迫力便消失了，晴空松了一口气。
他先是在院子里练功。
晴空私以为，大小姐宛如蛟龙，沉浮江湖，日子端的是惊险、刺激。
跟随在她身边，他不能一直是这样蹩脚的武艺，须得勤加练习。
他开武的年纪有点晚，虽说有点天赋，但跟在大小姐身边是远远不够的。
哪怕不能成什么高手，好歹也要有自保能力，不能拖大小姐后腿。
练了一个时辰后，他自己在井里打了凉水，端到净室。
净室内光线微暗，面容白净的佛子、脖颈素白，身条清瘦却因这两年历练，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肌肉。
他拎着葫芦水瓢，冷水从头往下兜，冲去身上的汗气。
完了后，换上僧衣，手持念珠出了客栈。
他还惦记着章挽剑的那个灵位，只有个牌子根本就不能算是灵位。
出门前翻找了包袱，找出了仅剩不多的一些铜板，他先去的丧葬用品店，购了一点元宝蜡烛香。
经过崇章馆的时候，想到章大将军喜欢的剑影，他进入茶馆内。
也是巧了，正好遇上昨日那个茶博士。
茶博士十分热情：“大师，里边儿坐？”
谁能对长得好看的人健忘呢？
尤其是，和尚跟着一绝美姑娘，这组合光是茶余饭后咀嚼起来，都觉得带劲儿！
“不了。”晴空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施主，小僧可否化缘一杯茶水，便是昨日那种。”
夕照出手大方，昨日留下的不仅仅是茶钱，还有给茶博士的赏钱。
茶博士倒是很爽快，大大方方给了：“送你一把茶叶是可以，不过楼上还有贵客招待，比较着急。大师可先随我上楼稍等，待我忙完了再给你取。”
“多谢施主，有劳了！”晴空脾性好，心又沉稳，让他等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的。
他跟着上楼，在二楼廊道上站着，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台子。
说书先生又开始了。
今天讲的依旧是章挽剑，不过讲的是他在战场杀敌的事，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晴空听得出神，完全不知背后的厢房内之人是谁。
厢房内不是别人，正是这兴章城的城主林石磊！
“莫名城如今群龙无首，一直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城主人选总是要尽快定下来的，林城主，你说是吧？”
林石磊丝毫没有在夕照面前的温和无害，他的脸正好落在阴影里，显得有几分阴翳。
他捻着手中的茶杯，完全没有喝茶的意思，说了句：“这事儿，我一个人说的可不算。别忘了，还有那位姑奶奶盯着，她留在兴章城不走，便表示这件事她会干涉到底。”
对面的人叹息：“这名剑山庄的人，手也忒长了。尤其这位姑奶奶，这些年简直是杀人如麻，令人闻风丧胆。想杀她的人多得很，可惜没有一个能成的。”
“你别忘了她的来历，可不仅仅是名剑山庄大小姐这么简单！若只是个江湖人便罢了，朝政的事她管不着。偏偏……”林石磊提到这事还觉得晦气。
但更重要的还是眼前的事。
他不去提那大小姐的事，而是道：“你家蔡提督想要把鲁胜放去莫名城，那怎么行？整个南广，都已经是他蔡宏的地盘了！什么时候，这柄刀就会架在我的脖子上！”
对面的人笑了笑：“瞧林城主这话说的，那不是还有小人投奔了您么？”
提到这个，林石磊的脸色才稍微好了点。
他又道：“你想个法子，劝说蔡提督，把张辽送去莫名城。”
对面的人没有答应这件事，反而道：“林城主也不用太急，蔡提督屁股上有屎是藏不住的，那位姑奶奶既然在，你放点风声给她不就行了？”
林石磊想想也是：“对，我假装不经意把那些东西在大小姐面前一露，蔡宏还有活路么？”
两人正要继续说，却听得外面的廊道上传来对话：
“大师，劳您久等，这是您要的茶叶。”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听到这把声音，林石磊起身，透过门缝看了出去。
一眼看到跟在夕照身边的那个小和尚！
他不由心里一惊，连忙观察四周，寻思着夕照是不是也来了。.net
但见晴空下楼了，他的心也一直是提着的。
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是否让晴空听到了、或者听到了多少？
晴空对这些毫无所知，直奔深水巷。
他一只手端着茶盏，一只手拎着元宝蜡烛香，打算给章挽剑的灵位先送上一炷香请灵，然后念一段经文。
哪知——
“灵牌呢？”
晴空蹙眉。
早晨他把灵牌摆放之前，还找来了抹布把八仙桌给擦拭干净了，夕照的袍子则是被他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摆正灵牌后，夕照把他们吃剩的肉包子放在那，当成供品。
可现在，其他东西都还在，独独灵牌不见了！
肉包子在，那就定然不是什么流浪汉来过。
流浪汉不吃肉包子，谁会去拿灵牌这种东西啊？
所以——
他很快得出一个结论：大小姐口口声声说这玩意儿多余，莫非是她拿走的？
晴空决定，回去找大小姐问一问。
他把东西放在桌上，转身出门。
岂料，还没走到院门，倏地一个利器破空声音响起，一个铁蒺藜倏地朝他命门打过来！
晴空武功不高，胜在扎实。
他心明眼亮，对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感知敏锐。
情急之中一个下腰，躲过了那对准了他咽喉的暗器！
人刚好倒在水井旁。
几条黑影闯入，举着明晃晃的大刀，朝地上的晴空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