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因果，原是这么复杂的。
岁月太长，他们之间有那么多始料未及的故事。
他原本以为枯枯曾经所有的痛苦绝望都是夜寒给的，在她与那狼崽子的新婚夜，他取而代之，那对扶渊来说已经是极致的罪恶了。
可是……比起那无尽岁月前他所做的一切，那算什么？
甚至，他比夜寒可恶千百倍！
是他一手将高高在上的她拉下神坛，是他让她堕入永久的黑暗！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这个世上最爱枯枯的人，到最后却发现，所有的一切始作俑者竟是他自己。
扶渊无法接受这一切，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是啊，他该怎么面对枯枯啊。
即便是现在对着那个冒牌货，他的心都如针扎，他的枯枯……他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想时时刻刻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他却对她犯下了滔天的罪恶。
弥补？
他就是死十万次都弥补不了。
唯一能做的，是将曾经夺走她的一切都归还给她。
即便是要他永坠地狱，他心甘情愿。
最大的遗憾是她！
唯一的遗憾也是她！
他们白头偕老共度一生的夙愿，再也没有机会了。
枯枯一旦知晓了过往的一切，是不会原谅他的。
横在他们之间的是血海深仇！
扶渊是最了解她的，他终其一生才融化了她那颗寒冰一样的心，她知道曾经的真相后，那颗心必然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这一切怕是正因为他诛神时，欠下了她无尽的深情与信任，所以这辈子，他是来还债的。
“枯枯，欠你的，我用命还。”
他知道枯枯还在，在一个他暂时不知道的地方。
他们同床共枕那么久，他早将自己的命与她系在了一起。
那叫生死契，是他悄悄种下的。
如果枯枯死了，生死契会立即叫他灰飞烟灭。
跟她第一次灵修的那个夜晚，他就做了这样的决定，若是有朝一日她不在，他绝不独活。
而这生死契，只是他单方面下的。
若是他死了，枯枯是安然无恙的，而她还会继承他所有的力量。
是的，生死契会将他所有的力量全都灌入她的身体里。
他想的很多，很远，他爱枯枯比爱自己多千倍万倍。
若他不是诛神，该多好……
寒风吹动他的衣发，呜呜的呼啸着，好像在哭。
扶渊的眼里有泪。
此时天宫，圣尊莫名有些发慌。
天帝还侯在一侧，在圣尊旁边，他过于恭敬。
“圣尊，如今我大功将成，还多谢圣尊赐教。”
圣尊坐在大殿上，旁边的香炉还在冒着袅袅青烟，他这会儿没什么心思理他，天宫的仙气几乎被吸收殆尽，不少上仙都被天帝炼化吸收了。
现在，天帝就是他手中的一把剑，还是一把听话的剑。
“既如此，你便亲自去修罗族一趟，你能带回天匙的，是吗？”
天帝信心满满，“圣尊只管放心，如今就是四方仙帝一起，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那传说中的天匙人人觊觎，到现在却都还没着落，他必然要将其带到圣尊跟前。
天帝的野心是极大的。
一个小小的天宫现在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跟在圣尊身边，以他的能力有朝一日甚至还能成为超越圣尊的存在。
圣尊可是先天神祇啊！
无上之界外现存的唯一一个先天神祇。
一旦无上之界开启，那里面不知有多少个先天神祇会被唤醒，而他甚至可以趁这个机会一举从仙成神。
仙与神，那地位可是天差地别，如凡人与仙的区别啊！
无上之界里的神祇们……怕是随随便便都能叫天宫灰飞烟灭的。
天帝在兴奋中期待着，无论如何他要先讨好圣尊，哪怕是做圣尊的一条狗。
圣尊半睁着眼瞥了他一眼，随意的一挥手，“去。”
若非当初扶渊耗了一半神魂去救凤云栖，他们强行分体，他根本不至于需要天宫的力量。
原本得到那个邪修的全部灵魂，他便能重回巅峰时期的状态。
可惜到了最后却功亏一篑。
想起当初在金池的一战，从那个邪修身上迸发而出的恐怖力量，圣尊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她的身上是神之力。
她明明是一个邪修，为什么？
这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而那力量竟然将他伤了。
圣尊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一道如发丝细的伤，平日里他周身都萦绕着光芒，别人自然发现不了。
可就是这么一丝伤却久久未得复原。
又疼又痒。
这些年来他有一次遇见。
“温枯，凤云栖……你到底是谁？”
他眉头紧紧拧，识海深处却有了异动。
是温枯的那缕残魂，最近，那残魂挣扎的厉害的很。.
圣尊恼怒，他在原地打坐，进入了自己的识海中。
那是一片黑茫茫的世界，在世界中心，有一座他筑起来的巨大牢笼。
牢笼上面刻着各种繁复的符文，每一根牢柱上都拴着一根黑而长的锁链，锁链延伸进黑暗里，看不到尽头。
在这牢笼之中，便是一道少女的虚影。
很淡很淡。
圣尊过来的时候，她正睁着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只是一道残魂，还想做什么？”圣尊站在牢笼跟前，冷冰冰的盯着她。
少女没说话，实际上她也说不了话，她只是温枯的一抹残魂而已。
没有七情六欲，爱恨嗔痴。
只是被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即便是这一抹残魂也很不舒服。
圣尊也想将她湮灭，可他用了很多种办法，都无法将这抹残魂毁去，这让他很恼火。
最后，将其锁在了自己的识海之中。
“既如此，本尊就让你在这里，永远不见天日。”
而他的识海会一点一滴的将她吞噬，直到这抹残魂彻底融进他的身体里。
他很肯定，这必然要不了太多的时间。
他现在要做得到事情太多了。
那残魂还在牢笼里撕扯撞击，搞出巨大的响动。
圣尊有些烦躁，他一挥手，掌风送出了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残魂的脸上。
“你跟那该死的邪修一样令人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