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样的道理——
越是一无所有，越是敢放开一切去赌。
越是前程似海，越是不敢冒险。
一般的炼气十三层，放在天元大陆，那就是前程似锦的天骄！
他们就算有突破炼气十四层的打算，那也得是小心谨慎地，做出完全的准备。
贺骞这个炼气十三层，即便见过林枫的本事，也不敢直接接受试验。
其他的炼气十三层，基本也是一样的。
所以……
“这个炼气十三层？”林枫上下打量那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后，又看向贺骞。
贺骞大大方方解释：“这位郝师弟，年轻的时候，也是天骄来着，还上过内门天骄榜。”
“不过可惜，他是水木双灵根，修炼天赋不算上乘，虽是艰难突破到炼气十三层的境界，却在筑基这个环节，足足失败了四次！”
“众所周知，筑基每失败一次，下一次成功的概率只会更低！”
“而郝师弟失败四次，便基本等同于，此生都无缘筑基。”
“他年轻的时候，倒还有点念想。可随着时间推移——”
“没有筑基的修士，本身寿元是不会增加的。”
“炼气修士的寿元，大多不过百年。”
“五十多的年纪，已是人生过半，身体早就开始走下坡路，那筑基概率只会更低，郝师弟也是彻底不抱希望了。”
确实如贺骞所说，修仙修仙，修得是长生。
修士第一次显著增加寿元，便是筑基的时候。
寿元直接翻一倍，从炼气修士的百年，提升到两百年！
而修士的状态，也是根据年龄配合着境界来看的。
比如炼气修士五十岁的时候，看着就已经有点老了。
而筑基修士要到一百岁，才会显出老态。
金丹更是到250岁，才会显出老态。
身体状态也是。
基本都是在人生过半的年纪，身体便必然要走下坡路了。
那种“后半生”状态下的修炼，要比“前半生”更艰难一些。
比如炼气士突破筑基，最好在五十岁之前；
而筑基修士突破金丹，也最好在百岁之前；
金丹突破元婴，最好在250岁之前。
很多修士，明明没到日薄西山的时候，却早早就服用增寿丹，也是这个缘故。
寿元的增长，便是状态良好的“前半生”时长的增长。
而那些寿元将尽的修士，一生的潜能基本已经全部耗尽。
他们再使用增寿丹延续生命，也仅仅只是为了活着，继续散发余热。
那种状态的修士，若没有大机缘，基本很难再在实力上有所提升了。
正是因此，这个叠加了“人生过半”和“筑基失败四次”双重buff的郝师弟，自然对筑基不抱希望了。
而且，即便贺骞不说，林枫大概也能猜到——
一个人最可怕的，并不是一无所有。
而是曾经坐拥金山银山，后来一无所有。
那种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滋味，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这位郝师弟，哦不，按年龄和修为算，林枫得称呼他为郝师兄。
郝师兄若从头到尾都是个废物，或许他会习惯，不会心生不甘。
可他，却有过站在顶峰，被人奉为天才的经历！
天才陨落，那种落差，恐怕才是他，最难忍受的！
果不其然，贺骞又继续道：
“无缘筑基，这在六壬宗，几乎就是废物一般的存在！”
“郝师弟在内门呆了十几年，先是从天骄榜上掉下来，后被外门挑战，连内门弟子的身份都没保住。”
“而按照他现在的发展，过不了几年，恐怕连外门都混不下去了。”
“所以，炼气十四层的试验，他是自愿参与的。”
“就是不知前……”贺骞本来顺嘴想喊林枫前辈来着，不过意识到这里还有个郝志远，便改了口，“不知柳师弟，是否介意？”
他这是担心林枫不满意这个试验品。
毕竟，郝志远这个状态，筑基都无望的话，突破炼气十四层的难度，必然也是极大的。
而这，自然也是为试验增加了难度。
林枫没有回答，而是目光转向那位郝师兄。
那中年当即便毕恭毕敬朝他鞠躬抱拳，语气神态有些紧张：“弟子郝志远，见过柳师兄。”
郝志远身上的气质，还是比较沉稳了，很符合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形象。
低垂着眉眼，不敢直视林枫，显得有些卑微。
林枫想了想，便朝他道：“突破炼气十四层不是儿戏，若一个不慎，你可能经脉寸断，彻彻底底沦为废人。”
郝志远苦笑一声：“师兄说笑了，我现在的状态，和废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贺师兄此前已经承诺，即便我试验失败沦为废人，他也能保我后半生平安无虞。”
林枫微微点头。
这么说来，这郝志远也不算亏。
本身就是个废物了，就算试验失败沦为废人，能攀上贺骞，也必然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所以现在，反而是郝志远担心林枫嫌弃他这个试验品。
他咬咬牙，又努力推销道：“听说突破炼气十四层的过程，与筑基也有不少相似之处。”
“而弟子虽是废物，却有过四次筑基的经历，此次试验，必然会全力配合柳师兄。”
其实林枫倒不是很介意郝志远的身体状态。
他介意的，是这家伙的心理状态。
用他的方法突破炼气十四层，同样是一个艰险的过程。
这个过程，需要忍耐，需要坚持，需要毅力！
而这个郝志远，他属于是对筑基都不抱希望了。
这种人，就算突破炼气十四层，无缘筑基，也还是废物。
所以林枫担心他扩脉时，可能会不如那些对未来充满希望，真正想突破十四层的修士那么尽力。
担心他心里指望的，并不是试验成功，而是试验失败，好享受贺骞的承诺，在贺家的羽翼下渡过后半生。
林枫这个试验，虽说主要由他主导，但过程是试验品自己去完成的。
若试验品自己心里都不期待成功。
那么这成功的概率，便会大打折扣了。
林枫心中想着，又反复打量郝志远。
而贺骞看他神色，也有些提心吊胆，担心他对郝志远这个试验品不满意。
郝志远同样，心跳又沉又缓，仿佛等待着林枫对他命运的宣判。
好半晌，林枫才终于朝郝志远冒出一句：
“若我更改一下贺师兄给你许诺的条件，你还愿意配合试验吗？”
“什，什么？”
郝志远愣了愣，迟疑着问：“不知柳师兄，想拟怎样的条件？”
林枫沉声道：“我想拟的条件是——”
“若试验失败，你没有突破到炼气十四层，我会直接杀了你；”
“但相反，若试验成功，你顺利突破到炼气十四层，我会保你筑基。”
郝志远听到这条件前半句时，还一脸懵逼下意识就想拒绝。
开玩笑，试验失败还得搭上性命的话，那他还有什么配合试验的必要？
试验成功，他还是废物，炼气十四层的废物。
试验失败，他还直接连活都活不下去？
可听到后半句时——
他猛地抬头，之前卑微得不敢看林枫，这时倒是瞪圆了一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枫！
筑基？保他筑基？！！
这……
林枫随手便是一白玉瓶朝他扔过去。
郝志远抽开瓶塞一看，便又是双目瞪大！
贺骞眼角余光一扫，同样瞳孔一缩。
虽说此前就接受过林枫送的完美筑基丹，他心底也怀疑过，对这位前辈而言，完美筑基丹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可真正亲眼看到，这前辈又拿出一瓶完美筑基丹，他内心还是忍不住震撼的！
而第一次看到完美筑基丹的郝志远，自然更加震撼到无以复加！
完美筑基丹啊……
整个天元大陆，都从来没有过的完美筑基丹！
郝志远甚至狠狠掐了下自己那张老脸，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林枫则是又朝他缓缓道：
“这场试验，我打心底里希望它的结果是成功。”
“所以我希望，你的内心，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希望试验成功，不成功便成仁那种程度的希望，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希望。”
“所以，我更改条件，绝非是想要你性命，而是想为你斩断后路，让你在试验中能拼尽全力。”
这番话，林枫说得平静而诚恳。
郝志远陷入沉思。
而一旁贺骞，则忍不住朝林枫看了一眼。
他之前只以为这前辈实力强大。
现在看来，前辈对人性的揣度，对问题的思考深度，也远在他之上。
这个新的条件，确实能很大幅度，提升试验的成功率。
而林枫如此表现，也让贺骞越发觉得，他说帮人突破炼气十四层，是真的确有其事，而并非说说而已。
此时此刻，内心最煎熬复杂的，当属郝志远了。
原本的豪赌，哪怕输了，他也能落个不错的结局。
可现在……
若真赌赢了，他不仅突破炼气十四层，甚至还筑基有望！
炼气十四层若成功筑基的话，即便五十多的年纪，前途依旧光明！
他再努力一把，说不定还能重回巅峰！
到时候，简直就是废材逆袭！
而那些在他落魄时，落井下石嘲讽他的人，也会狠狠震撼，甚至追悔莫及！
那样的光景，简直是郝志远做梦都不敢想的。
现在，这样的机会，就摆在他眼前！
可是……
若赌输了，他会死啊！
修仙所求，不过长生。
即便郝志远废了这么些年，他也依旧怕死啊！
一番思量后，他不禁看向林枫问：“不知柳师兄的试验，有几成把握成功？”
林枫笑了——
瞧吧，同样的试验，之前这家伙就没关心过成功率。
连成功率都不关心，那能是拼尽全力配合试验吗？
现在就不同了。
新的条件之下，虽说他有可能拒绝试验，但一旦答应，那便必然会拼尽全力。
林枫微微一笑，高深莫测道：“我这个人，从不相信概率。”
“更何况，这试验的成功率，并不掌握在我手里，而是由你主导。”
“你相信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