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不后悔
“在想什么？”
余烬眨眨眼，道了句没什么，见展舒云卷了纸想走，赶忙叫住他，又递了一张纸过去。
“这是什么？”
展舒云接过纸张抖开，原本以为是什么线索一类的东西，结果没想到画了一张脸谱。
“一张面具，大人若是在办案时见到的话，可否捡回来带给我？”
“很重要？”
“没什么重要的。”余烬说，“顺手就带，若是嫌麻烦不管也行。”
最后展舒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总之一并带着走了。
——
段府派出去寻人的家兵小厮们都陆陆续续回来，夜色更深了，但是段昶仍未休息。
暗室内，四壁烛火明明晃晃，段昶身在高台，俯视下方躲避暗针疾矢的暗卫们，他摩挲着指上扳指，映在瞳孔的烛火在他的眼底明明灭灭，叫人看不出他的神色。
须臾，段昶扬了扬手，声音不高不低，说道：“停。”
随着段昶的话落一并停下的还有四面墙壁上不断射出的暗针疾矢。
高台下方，连樱和连霜互相背靠背，她们互相抵着喘息，在段昶说停下的那一刻紧绷的神色陡然放松了下来。
两人缓了缓，和其它几名暗卫一同略过满地的暗器乱箭，对着段昶单膝跪下行礼，齐声道：“家主。”
段昶嗯了一声，抬手示意两人起身，他绕开高台上的围栏，通过一旁的楼梯走下来，走到一地狼藉之中，俯身拾起一支箭，忽道：“是箭吧。”
暗卫们不知段昶所云，是以无人出声回答他的问题。
段昶转身面对一众人，踱步走到连樱和连霜两人面前时停下，他握着箭尾往前一送，箭头忽抵上连樱的左肩，力气不大，没有刺破她衣衫下的皮肤，但也不小，施力下衣衫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凹陷，连樱能清晰感觉到隐隐的痛觉，对于像她们这样的人来说，比这更重的伤更痛的感觉都受过，所以她不觉得有多疼，更多觉得是心惊。
惊的是，不明白段昶此举的用意。
“家主？”
段昶不说话，连樱便也不敢问更不敢言，倒是连霜反射下惊呼一声。
“怕什么。”段昶说。
他收手，“明天继续，都回去吧。”指了指连樱和连霜两人，“你们留下。”
众人称是，动作干脆利落，很快便消失在了这一处暗室当中。
连樱和连霜两人则互相对视一眼，均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不解之意。
忐忑又不安。
时间在沉默中延续，滴漏的沙降落缓中带急，一如连樱和连霜心中升升降降的心绪。
“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错？
原来是在不知不觉中犯错了吗？
那错在哪里了？
她们不知道。
“还请家主明示。”
“不知道啊。”段昶又拿着箭矢戳了戳连霜的左肩，“这样想起来了吗？”
“若是还没想起来的话，那就不是箭矢，而是针？”
一个动作一句话，连霜福至心灵，跪地俯身，“属下们没保护好小姐，属下知错。”
连樱此刻也反应了过来，不过她的说辞略有不同。
“小姐受伤未曾禀明家主，是属下们失职，当罚。”
段昶丢开手中的箭，掏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掌心，一边道：“罚自然是要罚的，不过这罚可不是因为你们没保护好小姐，而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属下们不敢忘，属下是受家主培养，只听命于家主。”
段昶哼笑一声，听不出喜怒，他道：“说得可比唱的好听，我送你们去勤安保护小姐，不过两年而已，就真把自己当成小姐的知心人了？”
“属下不敢！”
此刻连樱和连霜均明白过来，段昶生气的不是余烬左肩受伤她们瞒而不报这件事本身，而是怀疑她们彻底听命于余烬，拎不清到底谁才是主。
所以，到底是家主近日才发现小姐受伤之事，还是家主早就发现此事只是一直隐而不发，在给她们坦白的机会？
若是前一种可能还好，若是后一种……不敢深想。
此时她们需要做的就是表忠心。
“你们怕什么，既然把你们送到小姐身边就是要你们尽心保护，听命于青梧本身没错，她说什么命令什么你们也要尽心去听去完成。”
“只是不该完全听了她的话欺瞒了我。”
段昶声音微沉，“我们段家上下休戚与共，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容不得丝毫差错和威胁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忽然出现，你们可明白？”
听得两人应声双双说明白，段昶点点头，“明白就好，此种情况只许出现这一次，下不为例。”
“去吧。”
段昶摆摆手，连樱和连霜施礼告退，待暗室之中只剩下了段昶一人，他站在原地良久，忽而叹息。
“叹什么气，后悔了？”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在密闭的空间内回响，悠悠荡荡，段昶却神色不变，显然明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不，谈不上后悔。”
段昶如此道，“我只是不知道让青梧掺和进来是对是错，她一女儿家，本该无忧无虑。”
“还是后悔了，心疼？”
段昶仍是摇头道着不是，“我只是怕生了变故。”
怕她是变故。
“你竟然还会怕？”那道声音笑了声，“你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不是从自己身边长起来的，你了解的只是她表现出来的。”
“既怕生变故，所以何故不用段青荣？”
“郁林不可。”段昶飞快道，“郁林自出生起便身体孱弱，他……”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急什么。”笑声更大了些，“原你段昶也有在意的人啊，我以为你为了大局对谁都狠心，是铁石心肠呢！”
忽而笑声一止，“段青荣，表字郁林，段青梧，小名余烬，还真是亲疏分明！”
“我是心狠。”段昶嗤笑一声，不知讥讽的是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人，“不过青梧是自己要求掺和进暗卫当中，她展现出来的武艺又不俗，送上门的人才我为何要拒绝。”
“不用与我解释。”那人道，“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是不后悔万一日后生出不可掌控的变故，还是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良心发现生了亏欠之意，都是当下无法断定的，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反正当下，段昶是不后悔的。
“对了，怎么今日不见段小姐？”
段昶哦了声，“蹲大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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