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看着这些各色名样，怎么看怎么不正规的卡片。
江城脑子里突然觉得混乱无比。
前世自己早早的就被保送了，参加完变形计之后就留在了江北市。
每隔一个月联系一下江早早，不过都是电话联系，她总是借口学校里打电话要排队很久，匆匆挂断了事儿。
她的录取通知书自己从没看见过。
她在首都上学的事儿，也是她打电话跟自己说的。
自己在大二之后，再就没见过江早早。
江城忽然有个很可怕的念头深在脑海里，江早早就根本没去上学，甚至有可能连高考都没参加。
那在自己上大学之后，江早早到底去干什么了？
还是说，这些只是自己过于担心臆想出来的？
“我这几天就在学校，不然我还能去哪儿？”江早早一把夺过江城手里的小卡片，全部握在自己手心里捏成小卷儿。
眉目中看不见有任何撒谎的痕迹。
“这些都是我刚才在吃饭的时候捡的，天天下雨，家里柴火这几天都潮湿的很，老是点不着。”
“我就想带回去，点火方便。”
江城盯着江早早的眼睛，眉目微笑。
自己从小在这方面都是江早早的手下败将，从来分辨不出她说真话还是假话。
后来分辨的次数多了，就一律当真话处理。
不过今日非彼时，江城从江早早的眼睛中还是看不出任何的慌乱，也看不出任何掩饰的痕迹，借口倒也还能说得过去。
“都在上学是吧？那你们学校现在复习到哪儿了？”
江早早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江城，把身上的半截外套重新套回到袖子里去。
“也就你们保送生才能问得出这种风凉话，那么多科目我怎么跟你说，具体复习到哪儿了？”
江早早蹲在地上捡那些零钱，虽然都被揉得皱皱巴巴的，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抚平。
1块，5块，10块，还有两张5毛的。
无论是从话语还是动作，江城挑不出半分毛病。
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江城能断定江早早根本就没去上过学。
照这姑娘飞扬跋扈的性子，如果被自己冤枉了，复习到哪一篇课文，她都要背出来打自己的脸。
数学复习到哪一篇函数，都要把公式说出来砸在自己头上。
江早早没有，含混其是的狡辩了一句。
江城干笑着，轻轻拍一拍江早早的肩膀。“那行啊，正好医院里现在有人照顾，下午我送你去学校。”
“你们班主任我都熟，也正好聊聊你最近的学习情况，看看考個小重点还有没有希望。”
江早早在地上捡东西的动作明显迟疑了一拍，站起身来，笑容却还是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我才不要呢，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要被家长带去学校，会被同学笑话的。”
“下午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江城有些气急，一把拽起江早早。
他倒是没心情陪江早早继续演戏下去。
要不是因为重生回来老爷子突然出了意外，自己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江早早从这时候就已经不去学校的真相。
后来的一切完全不敢想象。
江早早编织了一个惊天的谎言。
“这些卡片是谁给你的？”
“我从家乡出发到变形计的这个星期，你在哪儿，做什么？”
江早早表情有些慌乱，她从没看见过表情这么凶戾的江城，哪怕是以前乱花钱的时候也没看见过。
语气终于有些端不住了，支支吾吾道。
“我……我真的在上学。”
马路对面，有两个和江早早看着差不多大的女孩，穿着漏脐便装，下半身套一条统一的破洞牛仔裤。
和秦卿卿那种大方的漂亮性感不一样，这种故作红尘的烟火气，有一种彻底的廉价感。
看见江早早被江城这么拽着，两人就急了，连忙从马路那边跑过来撕扯江城。
一边拽着还一边喊，“你谁啊？敢欺负我们早早，不知道咱姐妹几个一条心？
等着，你要有种的话在这里别走，我叫我们大哥过来。”
轻浮女孩的这话，一下子把江城的回忆硬生生扯拽到了这个年代。
乖乖！大姐大。
有多少年没听过这种话了？
时代的回忆扑面而来。
江早早赶忙扯住两个女孩，为了防止她们把事情闹大，连声解释着。“这是我哥。”
“灵灵清清，你俩别闹了，我们的家事不用你们管。”
两个女孩上下瞅了一眼江城，嘴角向下完全是一副看不起的样子，就差在额前画一个天眼，就符合江城对精神小妹的所有认知了。
对了，应该在后背上再纹一个，“钟爱某某。”
两个女孩似乎是看在江早早的面子上，想放江城一马，紧跟着言语道。
“那行，你都发话了，我们就饶过他。”
“但是你这边得搞快点，咱马上就去江北了，你要是耽误了，车票可得你自己补。”
两个女孩扬长离去，留下江早早站在原地沉默着，一言不发。
甚至不敢抬头看江城的眼睛，所有的事情不用解释已经很明显。
“在我发火之前。”
“在我把你的名字从户口本那一页划掉之前。”
“江早早，你还有一次坦白心声的机会。”
江早早不说话，只是沉默的一言不发。
心情烦闷的江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就这么看着江早早，自己也一言不发。
来往过路，就只剩下大货车急速驶过的喧闹，以及在车轱辘后边跟着的几米高的飞灰。
江城的烟蒂在慢慢燃烧。
一点一点的，能听得见。
在江城嘴里吐出一口烟圈。目光中的沧桑还有深不可见的失望。
江早早的眼眶突然一下子就红了，她从没见过江城抽烟，也没见过江城这个样子。
“嘶！”
空气里轻微一阵皮肉被灼烧的声音。
女孩突然伸手一把就捏住了江城嘴里的烟头，竟然硬生生的用她的手指熄灭了这根烟。
周围甚至弥漫着一点点淡淡的焦味，是女孩手指上发出的，承受着这般皮肤灼烧的痛，她却没喊一声。
只是言语间颤着。
“对不起哥！”
“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变成坏学生。”
“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哪能同时供得起两个大学生，你有出息被保送了不要学费，可我一年要好几千。”
“莪出去打工，正好也能养活自己还能给你挣生活费。”
“以前都是你养着我，后面我养着你，等你出息了，咱们再对调过来。”
“我……真不是坏女孩。”
江城不得而知后来的那么多年江早早究竟去了哪里？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些她嫁了一个富人家的谣言，是这个倔强的姑娘故意说出来的。
就如江城所言，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无法分辨江早早的谎言，后来干脆就把她说的每一句都当真。
就这么一瞬，江城的眼泪蓄在眼眶里。
过路的风沙太大，吹进了江城的眼睛。
自己的生活费不是村里人一起凑的吗？怪不得每个月会汇来两笔，一笔多一笔少。
江早早消失的那些岁月里，她一个人承受着多少煎熬。
“不……不哭。”
江城轻轻按压着江早早手指上刚才揉搓烟灰烫下来的痕迹。
“阿妹不哭。”
“有哥在，不需要你再撑着了。”
“从今天开始，你会和别的女孩一样，穿最崭新的校服，会和她们一样有漂亮的裙子，会穿着比她们更好看的小白鞋。”
“会上一个你梦想中的大学，会无忧无虑的谈一段恋爱，会住上你梦想中的房子，还会拥有一辆漂漂亮亮的小汽车。”
“就从今天开始，就今天！”
江早早冲进了江城的怀里，死死的拥抱着面前的少年。她没有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拥抱着。
江城的电话在这一刻响了。
好像给江城过往所有的遗憾敲响一次警钟。
重生不是选择题，从来都不是。
“江城，你村长爷爷醒了！”